颜墨白懒散凝他,神情漫不经心,并未言话。
柳襄将颜墨白扫了几眼,静默片刻后,便薄唇一启,继续道:“柳襄如今,不过是想图个后半辈子安稳罢了。在风月场子里活得太久,见惯了人性冷漠,情谊的虚假淡薄,是以,越是对情谊嗤讽无感,才越是羡慕真正的深情厚谊。”
“你在凤瑶身上,便能体会到深情厚谊?”不待柳襄的嗓音全数落下,颜墨白便如听了笑话,讥诮懒散的笑了。
柳襄淡然的将颜墨白面上的讥诮全数收于眼底,面上并无半许恼色,他仅是勾唇朝颜墨白极是风情的笑笑,薄唇一启,继续道:“是呢。柳襄在长公主身上,的确能体会到何谓深情厚谊,何谓,坚韧不屈而又魄力十足之气呢。往日见惯了太多或猥烈,或柔媚,或胆小怯弱的女人,是以待见得长公主时,才突然发觉,原来这世上啊,也会有这般看似冷漠,实则有威仪傲然,满身硬气的女子,柳襄以为,如此女子,可撑得起一个男子的天,也撑得起,我柳襄的天。我柳襄此生啊,愿意追随在长公主左右,与其并肩作战,也愿意,如柔弱女子,藏在长公主羽翼之下,只做个一心侍奉长公主的男人罢了。”
颜墨白瞳孔微缩,清俊儒雅的面上漫出了半缕冷嘲与起伏醢。
他目光依旧在柳襄身上漫不经心的打量,整个人依旧淡定无波,从容自若,似也不曾被柳襄这话分毫不扰。
柳襄也不卑不亢,柔媚的双眼径直朝颜墨白对望,整个人虽单薄瘦削,但却唇瓣微勾,满身的风情似从骨子里倾斜而出,给人一种缠绻痴绵之意。
“朕当前,你竟敢如此直言不讳的说你觊觎长公主,就不怕,惹恼朕?”待得二人僵持片刻,颜墨白懒散自若的出了声缇。
柳襄面上并无惧意,柔然朝颜墨白笑笑,不卑不亢的继续道:“柳襄本是卑微之人,一穷二白,茕茕孑立,终归不过是命一条罢了,并无所系,自也是不怕大周皇上恼怒呢。且即便你恼怒,最大的后果,不过是将柳襄杀了,但这又能如何呢?大英之行凶险不定,大周皇上你能保证你在大英之行能全身而退?想来无论如何,一旦身陷于危,大周皇上定会拼了命的救长公主的,如此,倘若你在大英之行亡了,而长公主则独活,一旦长公主回得大旭,虽会为你情伤几日,但这又如何呢,时间是最好是疗伤圣药,许是一年后,几年后,又或是十年后,长公主身边,定还是有倾慕长公主的人,或者,也有人入住长公主的心,成为长公主后宫之人。”
说着,轻笑一声,“是以啊,大周皇上此际便是杀了柳襄,日后定还是会有千千万万的柳襄围绕在长公主身边呢,且柳襄死不足惜,但若柳襄死了,一旦长公主回得大旭,大旭皇傅许儒亦,可是近水楼台呢,到时候再趁长公主为你悲伤之际趁虚而入,大肆宽慰,大周皇上以为,长公主能在许儒亦的柔情下撑到几时?但若,柳襄不死,无论日后再怎么对长公主殷勤,也不得她真正心系,柳襄最大程度也不过是成为长公主的后宫男宠罢了,无名无分,且还可暗自对付许儒亦,不让许儒亦真正入住长公主心。如此,大周皇上且论,究竟是留着柳襄为好,还是,杀了柳襄为好?”
颜墨白眼角微挑,倒是未料柳襄竟能说出这番攻心的话来。
且也不得不说,这柔媚入骨之人,倒也的确如最初那般精明。虽看似弱柳扶风,卑微诚服,实则,却也是步步为营,算计重重。
只不过,他觊觎凤瑶后宫之位,无疑,触了他颜墨白霉头。
“你这话虽说得巧,只是你且忘了,朕历来有个习惯,朕之东西,不允任何人觊觎。无论是你还是许儒亦,此生之中,都莫想着觊觎凤瑶分毫。”仅是片刻,颜墨白便稍稍敛神,懒散慵然的回了话。
他嗓音极是平缓温润,然而那脱口的语气,则颇有几分刀锋之意,威胁尽显。
柳襄神色微动,终是稍稍敛却了面上的笑意,深眼朝颜墨白凝望,极是缓慢的道:“不让任何人觊觎长公主,难不成,大周皇上是想让长公主孤独终老?”
颜墨白勾唇而笑,瞳色微微而远。
柳襄继续道:“此番大英之行,大周皇上若能保命,自可与长公主成双成对,但若,大周皇上性命不保,徒留长公主一人在世呢?长公主如今正直年轻,她的路还有很长,大周皇上难不成要长公主年纪轻轻便为你守寡?”
说着,嗓音微挑,顿时微微而笑,“大周皇上如今心底复杂不甘,柳襄自能明白。只是,如今你与柳襄争论这些,倒也无任何用处,毕竟,日后之事如何,谁能料得到呢,且终归是长公主的后宫,后宫要入住何人,自然也是长公主说了算呢。”
嗓音一落,倒也无心再与颜墨白就此争论,只因偏执不甘之人,此番定是会咬着他不放的,且他此番来意,本就不是要与这颜墨白长聊,如此,颜墨白咬他不放,难不成他还无聊到回咬着他不放?
思绪至此,心口倒也稍稍卷出了半抹轻蔑。
往日大旭京都之中,便各处盛传大旭摄政王如何儒雅俊逸,风雅卓绝,但如今瞧来,那传说中的人物啊,如今也不过是个嫉妒成性却又奈何不得的暴躁无能之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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