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风行,不得不惧,不得不畏,但如今遇上这东临苍,才知这东临苍比颜墨白还要来得心狠手辣。
本是翩跹脱尘的公子,动起手来,可是比阎罗王还狠!且这大英的世家公子都已有如此手段,而那大英的皇帝,又该是阴狠甚至精明到了何等地步?
思绪至此,柳襄瞳孔一颤,突然就不敢往下多想了。
“时辰已是不早,此际自然该出去与长公主汇合了。只不过,柳公子是聪明人,是以等会儿到了长公主面前,该如何圆场,柳公子可是知晓?”
正这时,一道悠然随意的嗓音缓缓而来。
柳襄蓦地应声回神,满目起伏森然的凝他,东临苍似如未觉,朝他笑得悠然自若,薄唇一启,继续道:“柳公子,先请吧。”
柳襄一言不发,深黑起伏的瞳孔静静朝他凝望。
东临苍也不急,整个人懒散而立,任由柳襄肆意朝他扫望。
二人再度沉默了下来,神情各异,无声对峙,谁也不曾再言话。
则是不久,不远处再度扬来凤瑶的催促声。柳襄这才强行敛神一番,故作自然的将目光从东临苍身上收回,低沉道:“柳襄技不如人,对东临公子自是服气。此番得东临公子饶得一命,日后柳襄对东临公子,定马首是瞻,绝不违逆。”
他嗓音极是低沉,这话也说得极为认真。
大抵是不曾料到柳襄会突然这般妥协,一时之间,东临苍面上也顿时闪过半缕疑惑,却又是眨眼之际,他便勾唇朝柳襄笑道:“柳公子果然是精明之人,能识时务,也能能屈能伸。也难怪啊,难怪大周皇上会选中柳公子跟随在大旭长公主身边,就凭柳公子这满身的武功与圆滑啊,也是着实可受重用呢。”
“东临公子过奖。不过是大周皇上看得起柳襄罢了,是以才吩咐柳襄行事,但若说重用,柳襄这等卑微之人,自是配不上重用二字。”他漫不经心的出了声,说完,目光再度朝凤瑶所在方向落去,无心再耽搁,仅待尾音刚刚一落,他便神色微动,继续道:“长公主已在唤了,东临公子与我还是早些过去,免得长公主生疑。”
东临苍眼角微挑,懒散朝柳襄点头。
柳襄再不耽搁,挺直了脊背,举步便朝凤瑶所在的方向行去。
他的确不知东临苍给他吃的是什么蛊毒,也不知这厮后面塞给他的丹药是何丹药,他就这么云里雾里的被东临苍强行塞了两枚丹药,此际身子虽无其它之碍,但唯独浑身的经历与劲儿,似是用不完似的,便是此番行走的双腿,也是极为有力,稳稳而起,稳稳而落,竟是比寻常走动时还要来的有劲儿。
无疑,身子此番反应着实异样,只是东临苍虽懒散跟随在后,但他却毫无心思询问。
只是待从林子中走出,并全然站定在凤瑶面前,才见凤瑶正满目起伏的凝他,那双深邃复杂的瞳孔,也正一点一点的将他满身的尘屑打量。
他瞳孔微缩,默了片刻,便开始朝凤瑶咧嘴而笑,“方才路太黑,一脚踩空摔了两个跟头,倒让长公主见笑了。”
他说得极为自然,不待尾音全数落下,便开始伸手稍稍弹起衣袍上的尘屑来。
“柳公子虽看似伶俐,实则倒也是粗心之人。方才那般大的坑,柳公子就这么一脚踩下去了呢,随即身子不稳大摔跟头,那阵状着实滑稽了些。且也不知大旭京中的女子们得知柳襄公子如此摔着,指不准要如何担忧了呢,毕竟,柳公子在大旭京中的名声,可是响亮得紧。”
东临苍也驻足站定在凤瑶面前,温润平和的出了声。
这话依旧夹杂几许调侃,柳襄却未怒,奈何弹动身上尘屑的指尖则稍稍一顿,却又仅是片刻之后,他指尖便迅速恢复平静,继续开始探起身上的尘屑来。
整个过程,凤瑶未言话,目光仅在柳襄与东临苍身上来回扫视,面色也无太大起伏。只不过,如此平静的外表之下,实则,却是掩藏着一颗跳动起伏的心。
她看得出来的,这柳襄面色发白,且额头碎发尽数被冷汗湿透,如此模样,可并非摔了两个跟头这般简单。毕竟,如柳襄这等满身武功的练家子,不过是摔两个跟头罢了,无疑如磨拳擦痒般寻常,又如何会有白了脸色甚至汗湿了额发这般稍稍过头的反应?
思绪至此,她下意识转眸朝东临苍望去,则见他面色如常,瞳色如常,整个人淡定自若,毫无任何异样,又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打量,他慢悠悠的转头过来,那双漆黑温润的瞳孔径直迎上了凤瑶的双眼,而后便勾唇笑了,“长公主这般盯着在下作何?摔着的是柳公子,长公主便是要打量,自然也该朝柳公子打量才是。”
柳襄瞳孔微缩,垂头下来,便柔声认真而道:“柳襄并无大碍,长公主无需打量与上眼。且方才自地上爬起,也还多亏了东临公子帮衬与拉着,若不然,柳襄许是会在地上摔滚得更厉害。”
是吗?
这些话入得耳里,便也是越来越离谱。
此际也已全然笃定,柳襄在说谎,东临苍在做戏,至于这二人在林中究竟做了些什么,此际便是不曾亲眼一见,也能猜得出个所以然来了。
若不是打了架,凭柳襄这般敏感与武功,又如何能让自己摔得这般狼狈?甚至于,他连颜墨白都未全然诚服,又如何能对这突然一见的东临苍客气与诚服?且这柳襄,还要在她面前为东临苍说好话?
凤瑶并未言话,面色也逐渐染了半缕幽远。
则是不久,她终是缓缓站起身来,不再就此多言,仅是故作自然的转移话题道:“今夜,东临公子可要连夜赶路?”
东临苍微微一笑,从容温润的道:“自然是要连夜赶路的。时间紧迫,若不赶路的话,许是后日抵不了大英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