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话,仅是再度敛神一番,随即便循着凤瑶之言而迅速往前,待得钻进马车内找了一只空杯出来后,便见凤瑶与东临苍等人已是站定在了马车旁。
“长公主。”他上前半步,将空杯朝凤瑶递来。
凤瑶却并未伸手来接,仅是手指一动,一只匕首陡然自袖袍滑落指尖,随即不待众人反应,她指尖飞速而起,拔了匕首出鞘,随即便陡然朝左手腕上割了一刀。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又或许在场之人皆未言道她会如此动作,是以猝不及防中,皆是怔得不轻。
却是这时,凤瑶手腕的鲜血已是流出,她这才极是干脆的接过了柳襄手中的空杯,将鲜血接住,但得鲜血溢满半杯后,她才将杯子朝东临苍递来。
东临苍眉头已然极为难得的皱了起来,目光深邃的落在凤瑶面上,也未耽搁,仅是稍稍伸手,那骨节分明的指尖便略是自然的接过了凤瑶手中的杯盏,凤瑶目光在他面上逡巡一圈,淡道:“既要为盟,那自然得饮血为盟,此际,便该东临公子了。”
说着,也抬手将手中的匕首朝他递去。
他叹息一声,伸手接过,随即便道:“瑶儿何必如此,你身子并非硬朗,这为盟之事,何须你划肉溢血。倘若那小子知晓你如此,依他那护短之性,许是又得让在下拿话来说了。”
“虽非硬朗,但流这点血,倒也不在话下。也望东临公子莫要耽搁,时辰要紧。待得这同盟之事完毕,你与本宫,还得有要事要做。”
嗓音一落,便不再朝东临苍观望,仅是稍稍伸手抽出怀中的绣帕,正要缠上手腕的伤口,却是还未动作,许儒亦已是将她手中的绣帕抽走,垂头而下,亲自开始为她手腕包扎起伤口来。
凤瑶微微一怔,下意识朝许儒亦望来,则见他垂头垂得极低,让人看不到他的面容,且他手中的动作也极为的小心翼翼,甚至认真严谨,全然给人一种极为在意与紧张之意。
她神色微动,心底有数,低道:“还是本宫自己来吧。”
说完,正要抬手抽他手中的绣帕,他动作却蓦地顿住,低沉道:“包扎完这次后,微臣日后,再不主动碰长公主分毫。”
这话莫名说得坚决,又像是受伤一般,语气中也掩饰不住的染上了一层暗淡悲伤之气。
这厮是怎么了?
凤瑶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变了变,手中动作也稍稍僵在半空,许儒亦并未停留多久,片刻之后,便再度开始为凤瑶处理起伤口来,本也是不大的一条口子,奈何他却是紧张难耐,俨然如重伤一般仔细对待,小心清理。
凤瑶凝他几眼,心底略生微诧,随即便缩手回来,也任由了他去,而后便稍稍转头,略是询问的朝柳襄望来,则见柳襄眼角一挑,故作抬头望天,似如置身事外,毫无干系一般,又许是凤瑶将他盯得有些久了,他这才垂头而下,咧嘴朝凤瑶笑,柔腻缠绻的道:“方才长公主与东临公子走开叙话之际,皇傅太过担忧,望眼欲穿,慌神之中未注意脚下,便摔了一跤。许是摔得太重,身子疼痛,是以皇傅才一直垂头,该是在消化疼痛,长公主无需担忧。”
这话无疑是夹杂着几分略微明显的调侃。
只是怪异的是,许儒亦手中动作仅是顿了顿,片刻便恢复自然,竟也并未反驳。
凤瑶沉默片刻,便按捺心神一番,无心多言,仅朝许儒亦随意问候一句,而后便将目光落回了东临苍。
此际,东临苍已是匕首割肉,手腕鲜血而溢。
待得血色满杯之后,他才将杯子朝凤瑶递来,缓道:“瑶儿先端一下。”
凤瑶顺手接过,他则开始自行简单包扎,待得一切完毕,许儒亦对凤瑶的包扎动作也已停歇,凤瑶则深目朝东临苍凝视,低沉厚重的道:“既是为盟,自然得有盟约与惩处才是。”说着,两手而抬,举杯而前,嗓音越发而低,“本宫在此立誓,特与东临公子为盟,此生定应东临公子之言,劝谏颜墨白,勒令其不可滥杀无辜,善待大英百姓,倘若本宫违背此言,定天雷轰顶,不得善终。”
这话一出,顿时令柳襄与许儒亦变了脸色,但两人皆欲言又止一番,满面复杂,终是未道出声来。
待得尾音落下,凤瑶毫无耽搁,高举杯盏便就着杯中之血饮了一口,待得一切完毕,便指尖而动,将杯子朝东临苍面前推去。
整个过程,东临苍静静凝她,并未言话,那清俊风雅的面容上,也极为难得的布了一层复杂之色。
却又是片刻,他似想通了什么,随即便伸手将杯盏接过,也如凤瑶方才的动作一般,双手将杯盏朝凤瑶而举,薄唇一启,低缓幽远而道:“在下东临苍,也在此立式,特与大旭长公主与大周帝王为盟,此生善待你二人,助你二人攻城,倘若我东临苍违背此言,定不得善终,死如浮尘。”
嗓音一落,便要抬手而起,饮得杯中之血,却是手中动作刚刚一动,凤瑶便已抬手,恰到好处的按住了他的手臂。
他下意识顿住动作,深眼朝凤瑶凝望。
凤瑶淡道:“东临公子本就是大义之人,自然是不怕死,是以,不得善终亦或是死如浮尘对你而言,并非为难与威胁。而此番既是立誓,誓言定当令人全然畏惧与忌讳才是,不若,东临公子重新发誓,就言,你若违背你之誓言,你东临世家,定分崩离析,生死不定,你之娘亲,定衰败成疾,药石无医如何?”
这话一出,东临苍便瞳孔一缩,那清俊的面上顿时漫了冷冽霜色。
他还是第一次是这般脸色,凤瑶看在眼底,心头也漫出了几分抵触与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