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颜墨白神色极是幽远,面容也再度复杂摇曳,兵卫立即言话。兵卫愕然,抬头迅速朝他扫了一眼,却也仅是一眼,而后便不敢再看,忙垂头下来,弯身恭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去将军医全数唤来。
待得周遭气氛沉寂半晌,突然,颜墨白幽远无波的道了话。
兵卫当即应声回神,急忙点头,随即便迅速出帐,则是片刻之际,他便已极是迅速的将军医全数唤了过来,只是待得刚领军医们入得主帐,便不敢耽搁,小心翼翼的退身出来。
暴雨越发的下得有些大了,天空的黑云,竟也不曾消散半点。
此际的东临府内,也是风声浮荡,凉寒四起。伏鬼让东临府婢子为凤瑶屋中燃了暖炉,墙角之处也稍稍点了松神檀香,奈何气氛本是幽密静然,但或许是因太静太静,心头无底,总觉得诸事不平,烦人心神。
凤瑶懒散倚在软塌,身上加了东临苍专程差人送过来的厚实袄子,倒是暖和了几分。又许是东临苍的伤药着实有效,此番肩膀处的伤口,着实已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正午之际,侍奴们冒雨送来了膳食。
膳食极是风声,且大多为补身子亦或是补血之物,不必多猜,也知是东临苍提前对后厨之人吩咐过了。
天凉,气氛沉寂压抑。一人用膳倒也无趣,稍稍思量之下,便也将伏鬼唤了进来。
不同于王能的拘谨与执拗的恭敬,这伏鬼行事干脆,并无什么委婉,凤瑶不过是让他坐下用膳,他竟也不拒绝,当即便干脆的坐了下来,又见凤瑶落在他面上的目光微摇,他这才后知后觉的道了句,“多谢长公主。”
凤瑶淡道:“坐都坐下来了,还客气什么。你倒也无需拘谨。”
说着,也不多言,当即便开始缓缓用膳,只是待得不久,她便神色微动,继续道:“这两日,多留意留意你家主子的情况,以后有关他的事,事无巨细,都务必与本宫说一声。”
伏鬼稍稍停住手中筷子,低应一声,随即沉默片刻,犹豫一番,目光终是再度朝凤瑶落来,深眼凝望,却是未说话。
凤瑶顺势抬头,与他对视一眼,眼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淡道:“你有何话直说便是。”
伏鬼仍未立即言话,反倒是再度犹豫一番,才刚毅厚重的道:“属下其实本无什么要与长公主多言。只是,心底终还是冒了一句话,便也想说给长公主听。”说着,话锋稍稍一转,继续道:“伏鬼是粗人,有些冠冕堂皇的话自是说不来,有些话自然也不会拐弯抹角,是以,伏鬼想说,主子此生历来活在阴暗与算计之中,纵是表面风光雅然,实则却是紧闭心扉,怪癖孤寂。但长公主却是唯一能撞开主子心扉之人,甚至,也该是这普天之下,唯一一个能让主子改变主意亦或是听话之人。往些日子,属下也曾旁敲侧击的对长公主说过一些主子的事,甚至最初也曾抵触过长公主,但如今,长公主宽宏大义,对主子有情有义,伏鬼心生触动,此生定也会尊长公主为伏鬼的主子,誓死护长公主周全,为长公主所用。”
为她所用?
凤瑶眼角稍稍一挑,倒是第一次听伏鬼说出这般话来。
“怎突然之间,你竟说出这些煽情的话来了?”凤瑶按捺心神一番,淡然平缓而道。
伏鬼摇摇头,“并非煽情,而是伏鬼内心便是如此所想,此生,也甘愿效忠长公主。”
能得伏鬼这硬汉如此表明衷心,倒也是难得。只是这伏鬼也的确不是个喜欢对她多言之人,更也是个刚毅淡漠甚至清冷之人,如今倒好,这突然之间,竟主动对她姑苏凤瑶说出这话来了,便是因颜墨白之故要对她爱屋及乌,但这番话终是来得太陡,也着实让她心生诧异。
是以,这伏鬼,怎么了?
又或者,这短短两三个时辰之内,发生了什么让他改变心境的事?
难不成,是她那……信笺?
思绪翻转,却又是陡然间,一切通明。
凤瑶敛神下来,沉默片刻,随即也心照不宣,仅是抬眸朝伏鬼扫了一眼,便道:“伏统领能有如此之心,本宫也是心生宽慰。你我目的终是一样,都是想你主子攻下大英,安然无恙,是以,本宫这里,也无需你太过效忠,你只管记着,危急之际,好生护好你家主子便是,本宫这里,你不必顾及。”
说完,眼见伏鬼又要言话,凤瑶再度出声,“且先用膳。”
短促的四字一出,伏鬼到嘴的话终是噎了下去,神情也略是复杂与异样,却是犹豫挣扎片刻,终是全然压下了心神,开始继续埋头用膳。
午膳过后,凤瑶稍稍小憩了一番。
待得起身后,便开始再度清理肩头伤口,却见伤口已全然结痂,甚至连红肿之症都丝毫不起。
她再度将伤药对着伤口涂抹一变,而后缠紧纱布,待得一切完毕,她缓步朝前,行于软塌就坐,却是这时,东临苍再度匆匆而来,面色复杂,甚至还来不及整理被风吹乱的墨发,当即朝她低沉道:“宫中有旨。”
凤瑶眼角一挑,目光朝他那复杂的面容扫了一眼,心有所思,低沉道:“何旨?”
“太上皇差人入府传旨,宣你我二人入宫觐见。”东临苍紧着嗓子道了话。纵是讳莫如深,心思幽沉,但此时此际,终还是因这棘手之事而抑制不住的变了脸色。
凤瑶也蓦地怔了一下,心境大肆而动,起伏摇曳。
“怎突然之间,那太上皇就要宣你与本宫入宫觐见了?”凤瑶沉默片刻,按捺心神一番,低沉而问。
东临苍则并未立即言话,瞳孔略微出神,似在思量什么。
凤瑶也不着急,仅是满目深沉的凝他,纵是这东临苍并未立即回她的话,但她心底,也已或多或少的猜到了一些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