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出声宽慰,“长公主,黑鹰极是机灵,定会躲过此劫,长公主放心。”
放心?
怎能放心!
凤瑶心中叹息,眉头越发的紧皱,却是沉默片刻,终是强行压下心绪,低沉道:“走吧。”
葬月忧心忡忡,犹豫片刻,低哑问:“去哪儿?”
凤瑶瞳孔一缩,“太后寝殿。”
如今无处可行,是以,便也只能兵行险招,朝太后寝殿而去。毕竟,越是危险之地,便越是安全,那百里堇年不是正守在太后寝殿么?如此正好,她自然也得躲过去,这般一来,谁都不曾料到,满宫禁卫大肆搜查她,而她姑苏凤瑶,却正好在百里堇年的眼皮下。
思绪至此,心思倒也坚决。
葬月欲言又止,满面忧色,却终是不再出声。
两人一道往前,因着凤瑶身子不适,疲乏无力,是以行走速度也抑制不住的降了下来。
身后不远,追兵与火光甚至狮子的低吼声仍在越发的靠近,葬月眉头紧皱,满面苍白,终是驻足下来,朝凤瑶道:“长公主,如此一直走,定不是办法,禁军很快便会搜上来了。长公主,你等会儿一直顺着这条路走,待走至这条路的尽头,便朝左侧的岔道拐去,待见得岔道上的一个竹亭后,便顺着竹亭后方的小路一直前行,便会抵达太后寝殿了。如今,太后已亡,太后寝殿定是人多,长公主切记要小心。”
冗长的一席话,被他以一种急促悲凉的嗓音道出。
凤瑶下意识止了步。
葬月继续道:“今生能与长公主相识,是葬月之幸。只是,长公主允诺过葬月的富贵荣华,葬月许是无福消受了,不过没关系,葬月本为卑微蝼蚁,能有如此死法,也是葬月之幸了。”说着,嗓音越发一低,话锋也跟着一转,“追兵太多,葬月去引开追兵,长公主,保重。”
嗓音一落,不待凤瑶反应,便转身要朝来路跑去。
凤瑶双眼稍稍一眯,蓦地抬手,恰到好处的勾住了葬月的后衣襟。
葬月脖子一紧,怔了一下,正要挣扎,便闻凤瑶低沉道:“凭你一人之力,有何能耐引开追兵,不过是去送死罢了,你若当真要助本宫,便继续往前领路。”
说完,便极是干脆的松开了葬月,继续往前。
葬月杵在原地愣了愣,面色起伏得极为厉害,待沉默片刻,终还是咬牙的转身过来,继续朝凤瑶追来。
两人再度往前,速度仍是缓慢,后方追兵,脚步声越发靠近,火光越发明亮。
凤瑶浑身疲倦之至,心疾再度开始隐隐发痛,双脚虚软,此际倒也着实无力气再疾跑与飞身。
她满目幽远的瞧了瞧前方雾霭的尽头,眸色清冷,面色也极是清冷,待得片刻,她终于再度止步。
葬月神色微动,也跟着止步,这回,两人静静而立,心照不宣的皆未言话。
如今局势,已是通明,无需再言什么,不过是命运如此罢了。
便是凤瑶如今虽不认命,但自然也知是逃不走,更逃不动了。此时此际,嘈杂横涌的心里,才第一次佩服那百里堇年来,佩服那傀儡之人,竟也第一次,如此成功的办成了一件事,那便是,抓她。
呵,呵呵。
心有冷讽,又或许是无路可逃便已破罐子破摔,彻底无畏与释怀,是以,片刻之际,本还起伏剧烈的心境,此际竟又莫名的平歇下来。
她静立在原地,任由风吹凛冽,整个人一身清冷,傲然铮铮。
她在等,等那些御林军来,等着束手就擒。她倒要看看,那衣冠楚楚的百里堇年,能使出何等法子来对付她。她也要赌一把,如此彻底的暴露在百里堇年眼前,彻底的深入虎穴,能否再奋力一搏,将计就计的要百里堇年性命。
却奈何,这般思绪不过刚刚在心头滑过,刚刚留下些许印记,刹那间,左侧不远,突然有两人穿过了雾霭,小跑而来。
他们动静极小极小,便是连凤瑶都未听得他们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而待真正听到脚步声时,却已是为时已晚,转头之际,目光一扫,便见那二人,已猝不及防的到了眼前。
她震了一下,下意识抬手,那人已是恰到好处出声,“长公主。”
短促的三字,极为熟悉,凤瑶定睛一观,才见已然站定在面前之人,五官精致,面容妖娆,不是那柳襄是谁。
顷刻之际,她怔在当场。
柳襄勾唇笑笑,抬手而来,扣着凤瑶的手腕便将她陡然拉走,一旁葬月满目戒备,当即要上前阻拦,则被柳襄身旁之人一把拦住,笑盈盈的道:“葬月公子是吧?你且莫慌,我家公子乃长公主旧识,此际是来救长公主的。”
夜色浓稠。
四方涌动的御林军们手中火把的光火极为明亮。
凤瑶双腿虚软,待被柳襄拉着跑了几步,便身子踉跄,当即要跌倒在地。
柳襄眼明手快的将凤瑶扶住,深眼将凤瑶扫了一眼,薄唇一启,出声便道:“事态紧急,长公主,得罪了。”
嗓音一落,抬手便将凤瑶打横抱起,迅速而行。
整个过程,凤瑶皆一动不动,怔愕的心境,也全然变得复杂与阴沉。
几人一路往前,动作极快,不久之际,柳襄便抱着她抵达了一座辉宏磅礴的殿宇,那殿宇,宽阔雄伟,主殿与各个偏殿错落有致,再加之此际各处皆灯火通明,入目之中,倒着实是气派。
凤瑶抬眸仔细将殿宇扫视,一时之间,目光恰到好处的落定在主殿前方那略微反光的烫金牌匾,瞬时之际,眸色一沉,面色也越发深沉起伏。
突然,她倒是明白今夜那东临苍为何要让黑鹰冒险为她送来字条,也突然明白,如今这柳襄在这宫中究竟是何身份了,一切的一切,陡然变得明朗,但却终究,不是她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