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凤瑶神色微变,当即喝止。
伏鬼力道稍松,诧然抬头望她,“娘娘,此人自行震开穴道,方才更是让娘娘自屋顶摔落……”
不待他后话道出,凤瑶低沉道:“他方才是在救本宫。”
这话将伏鬼的后话全然堵住了。
凤瑶继续道:“你且放开他,本宫有话问他。”
眼见凤瑶面色凝重,伏鬼犹豫片刻,终还是松开百里堇年,仅留一只手戒备的扣在他喉咙,免得百里堇年突然生事。
凤瑶也随了伏鬼去,未再就此多言,仅是满目复杂的朝百里堇年落来,“皇上方才之言究竟何意,如今可否明示?你如今也已是自身难保,或许皇上投成大周,我们尚且能放你一命,甚至待得大战过后,大周完胜,那时,本宫与我夫君,自也会继续重用于你,由你来统治这大英之国。”
百里堇年蓦地咧嘴笑了,鲜血自他唇瓣中溢出,凤瑶这才看清,方才自屋顶摔落,这厮跌落在地,竟是磕断了一颗门牙,鲜血长流。
“何时开始,连瑶儿姑娘也会对在下许这等不实的话了?在下如今落魄至此,便是连瑶儿姑娘你,都要开始欺瞒在下了?”这话染满了悲凉与无奈,深浅不一,令人听得动容。
凤瑶眉头一皱,“本宫并非在欺瞒于你,方才之言,也不过是实话罢了,只要你投靠大周……”
他自嘲的摇着头,面上的笑容依旧惨烈如初,“瑶儿姑娘无需在在下身上下功夫了,更也无需用此话来套在下的话。在下如今茕茕孑立,孤身一人,满身是仇,地位与荣华于在下而言,已无任何用处。瑶儿姑娘想知道什么,在下皆会知无不言,只是如今此地,绝不是说话之地,望瑶儿姑娘带着在下速速离开此地,先去东临府避身。”
凤瑶神色微变,心有怀疑,并未言话。
百里堇年叹息一声,自嘲无奈,“在下不会害瑶儿姑娘。这长街之上,集结了五万兵力,甚至还有数千个烟火球等着瑶儿姑娘。如今场面,瑶儿姑娘凭一己之力无法控制,甚至连公子墨玄,都已放弃离去,瑶儿姑娘冲不出去了,唯独听在下一言,先行避身,待得安全之后,才能从长计议入宫去救大周皇上。”
凤瑶听得满心悬吊,连带脱口的嗓音也变得嘶哑,“本宫夫君何须本宫去救,他对大英早已志在必得,此番更该是已然入得大英禁宫,将太上皇也一并斩杀了,如此乘风之势,何须本宫去救。”
百里堇年似如累了,面上的笑容也稍稍减却了几许,徒留嘴角的血水一层一层的往外流着,似如流之不尽一般。
他面色也极其惨白,也不知是血水流得太多,还是太过悲凉绝望,整个人颓然狰狞,若不是还在出气,还能说话,还能眨眼,整个人像极了一具死尸。
“此际不及解释,瑶儿姑娘若信我,便当即离开。”他并未真正回凤瑶的话。
凤瑶满目深邃的凝他,也无动作。
他缓缓侧目扫了一眼不远处打斗之地,低哑着嗓子再度道:“数千枚烟火球,能将这长街全然移平,更能将在场之人全数灭尽。我父皇为了对付大周,已无所不用其极,更也不惜耗费五万大英兵力的性命。瑶儿姑娘若执意留在此地,难免一亡,倘若未亡,定也会被活捉,那时候,大周皇上若知瑶儿姑娘被捉,定会焦灼。瑶儿姑娘也知晓,如大周帝王那般风云人物,刀剑鲜血皆不足以撼动他分毫,独独,瑶儿姑娘的安危,能让他彻底丢盔弃甲。”说着,嗓音一沉,“瑶儿姑娘,当真要冒这险?”
凤瑶心口抑制不住发颤。
伏鬼冷喝一声,“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你如今也不过是……”
不待伏鬼后话道出,百里堇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扯声嘶哑而道:“在下乃将死之人,其言也善,瑶儿姑娘,此地不可多呆,且最后,信在下一回。”说着,咧嘴鲜血淋漓的笑了,“毕竟,在下往日对瑶儿姑娘,也是极为欣赏,极好的。”
狰狞鲜血的笑容,莫名之中,竟显得刺目而又明眼。
凤瑶满心厚重,沉默片刻,终是朝伏鬼道:“松开他,带他一道去东临府。”
伏鬼面色陡变,急道:“娘娘,此举不可。此人本是嗜血之人,若继续留其性命,恐生变数。”
这话一出,不待凤瑶回话,百里堇年也自嘲而笑,“你莫不是将朕视为洪水猛兽了?在下如今满身是伤,虽冲开穴道,但却大损元气与筋脉,如今的朕,何来还有能耐与你二人抗衡?又或者,倘若你连控制朕的本事都无,便也足以证明你这莽汉护不住瑶儿姑娘,连大周帝王,都是高看了你。”
伏鬼面露戾色,煞气重重。
凤瑶低沉道:“走。”
短促的一字落下,凤瑶已率先起身,朝长街一旁的小巷疾行。
伏鬼顿时噎下后话,无心多言,有力的手臂将百里堇年如同破袋一拎,顿时朝凤瑶追去。
三人一前一后,速度极快,却待刚拐过巷子尽头,却方巧与一列大英的铠甲兵卫正面相迎。
凤瑶手中长剑一紧,满身戒备,却是不及先发制人的杀伐,后方的百里堇年已扯着嗓子出声,“穆风,是朕。”
这话一落,百里堇年抑制不住咳嗽。
对面那当前一名铠甲之人陡然抬头,五官笔挺,满身干练。不是那穆元帅之子穆风是谁。
“皇上?”穆风瞳孔跟着颤了几颤,着实不料百里堇年会以这般模样出现,待得反应过来,顿时率领在场兵卫跪身而下。
百里堇年不及多言,当即稳住咳嗽,“此地不宜久留,先去东临府。”
瞬时之际,穆风等人起身让开道来,凤瑶也不耽搁,继续迅速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