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吧?”
太上皇满目复杂的凝他,冷笑一声,“你不是恨死孤了么,如今还会与朕同桌饮茶?”
颜墨白无波无澜的回道:“朕对待将死之人,历来宽容。”
在场大英兵卫纷纷面色陡变,满目惊愕震撼的朝颜墨白望来,而那立在大英太上皇身边的曹公公,已是被颜墨白这番大逆之言惊得倒吸了一口气,面色也起伏汹涌,却又努力镇定,终究是稍稍稳住了心神。
“将死之人?”大英太上皇却似如听了笑话,冷笑两声,随即稍稍停住笑声,目光朝颜墨白打量一番,阴沉道:“谁允你如此与孤说话的?你虽为帝王,自信与傲骨虽是重要,但终究还是莫要太过自信为好,孤再怎么无为,也是你之长辈,这‘将死之人’的话,自也不该从你颜墨白口中说出。”
他这回极为难得的不曾盛怒,仅是朝颜墨白冷讽了几句。
说着,神色微动,瞳中有微光滑动,却也无心与颜墨白就此多言,仅是话锋一转,继续道:“也是了,这么多年来,你与孤的确是第一次相见。那些前程旧事啊,的确需好生聊聊。你且随孤入这皇陵来,待入了皇陵大殿,你想聊什么,孤皆奉陪。”
凤瑶眉头一皱,满心紧然,忍不住越发将颜墨白的腰身环紧。却不料此番动作本是弧度极小,那眼尖的太上皇却是瞧见了,目光也顺势朝凤瑶落来,冷笑一声,“大旭长公主也一起入得皇陵主殿去坐坐。”
凤瑶眼角一挑,冷眼凝他,并未言话。
颜墨白漫不经心的道:“太上皇莫不是未听清朕方才之言?朕说了,让太上皇差人在此搭箭帐篷,你与朕在帐篷内叙话。”
“搭什么帐篷,碍事得很。你小子莫不是不敢随孤入得皇陵主殿吧?”大英太上皇满面鄙夷,冷笑着问。
“皇陵内四面都埋伏着暗卫,一旦入内,定遭流箭与蛊水袭击,大周皇上三思。”正这时,不待颜墨白回话,一旁的百里堇年已紧着嗓子出了声。
他这话说得略微有些虚弱,只是语气中的阴狠冷怒之意展露无遗。
太上皇冷声呵斥,“孽子,你莫要胡说。你已将大英毁了一次,如今还要坑父害父不成?”
百里堇年面色一僵,双眼顿时发红,整个人似如癫了般扬天悲戾的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坑父?你是我父亲么?这么多年来,我都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如今你杀我母后,对我用蛊,你将我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如今竟还在我面前自称父亲?你是么?配么?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不知我真实身份?你以为我百里堇年还会一直对你认贼……”
“此际再怎么恼怒,都得憋着,保存体力。若不然,等会儿哪有力气握刀杀人。”不待百里堇年后面几字道出,颜墨白已恰到好处的出声插话。
百里堇年终是下意识噎了后话,那般即将而出的几字却被他全然噎在了喉咙,悲凉恼怒的嗓音也戛然而止。
凤瑶越听越是心紧,思绪层层翻涌,一种即将呼之欲出的真相陡然在心底大肆的揣度蔓延开来。
百里堇年说的是真实身份。
难不成,他大英帝王的身份,有虚?甚至这大英的太上皇,也非……他父亲?
正待思量,大英太上皇已浑然不理百里堇年,仅朝颜墨白再度出声,“前程旧事,如今你颜墨白想知晓什么,孤都会一点一点讲给你听。孤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如今你与孤已是相见,且连挥军攻城的勇气都有,却没勇气随孤入得皇陵坐坐?”
颜墨白清冷观他,“不是没勇气,而是,不喜,不愿,不耻。”
大英太上皇神色微变,“若孤执意要你随孤入这大英皇陵呢?”
颜墨白并未立即言话,仅是淡漠平静的迎着他目光,沉默。待得片刻之后,他才微微勾唇一笑,从容自若的道:“看来,大英太上皇的确没有要聊往事的诚意。如此也罢,那些往事,朕便无心再听了,也没工夫与太上皇在此耗了,这座皇陵,以及太上皇的这条命,朕便不等了,此际便全然收下了。”
嗓音一落,修长的指尖慢腾腾的抬起,有意要朝身后大周兵卫挥手示意。
大英太上皇眼睛稍稍一眯,“若是,公孙一族性命,皆攥在孤的手里。甚至此时此际,公孙一族之人,正在皇陵内翘首期盼你入殿去营救他们,如此,你小子也不愿随孤入这皇陵?你外祖父外祖母,年事已高,正于皇陵内盼着见你这个外孙,你不想进去看看?”
颜墨白举在半空的手顿住。
大英太上皇嗓音微挑,继续阴测测的道:“月牙本性良善,对双亲历来孝顺。便是当日和亲之时,也在双亲面前长跪不起,难舍之至。如今,月牙一生惦念着的双亲,惦念着的公孙一族,你颜墨白,当真不愿见,不愿救?孤若是没记错的话,月牙以前在世时,可在你面前几番提及要回得大英振兴公孙一族,不让双亲受得四大家族排挤,受皇族之气?如今呢?你领军而来,虽对公孙一族并无维护,但当真要狠心不顾他们性命?”
冗长的一席话,阴沉磅礴,语气中交织着的威胁之意分毫不掩。
凤瑶心口抑制不住的发颤,扣在颜墨白身上的指尖越发僵硬冰凉。心绪抑制不住的起伏摇曳,总也觉得周遭的风也越发大盛,寒冷入骨。
她终究还是忘记了,颜墨白的娘亲虽是亡了,但大英公孙一族却是还在的。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在担忧颜墨白,一直都在与东临苍百里堇年这些人纠缠,甚至也与东临老夫人接触过了,却终是疏忽了剩余的公孙一族,更也因颜墨白从不曾在她面前提及,是以,紧张来担忧去,但却独独忘了提醒颜墨白要顾着点公孙一族,免得公孙一族会被大英皇族利用着来对付颜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