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汤给赵含休气笑了,他也不跟赵含休多啰嗦,一边窸窸窣窣起身往外头去,一边说:“那就罢了,原先想告诉赵大人,华大人私通楚国走私之事证据确凿,只差一个契机将它和通敌卖国坐实。我思来想去,是赵大人最合适,毕竟华大人是害死令尊的凶手之一;看来赵大人为人淡泊,连杀父之仇都宽宏大量不计较,我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韩汤一条腿正要跨出书房,赵含休就在后头喊了一声:“站住!”
韩汤勾唇一笑,收回脚来。赵含休是有名的铁面无私,软磨硬泡都对他不顶用,但唯有家里的事情能让他改变主意。佐证之一就是韩汤本来当年要把妹妹阿绮嫁给赵含休,但赵家老夫人觉得阿绮出身过于高贵,会卷入是是非非,所以勒令赵含休娶了薛氏——老夫人之所以如此,也是怕赵含休步了贞侯赵皓轩的后尘,毕竟赵皓轩因为在朝堂之中和华无经争权夺势,才在三年前的孙国之战中,被华无经故意拖延支援、死在了孙国的土地上,万箭穿心、身上一处好的地方都没有……
韩汤转过身,赵含休已经站了起来,凌厉的气息在他身上燃烧。自从赵含休放弃一切娶了薛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赵含休这么斗志昂扬的时刻了。赵含休声音高了八度:“你所言非虚?”
赵含休一心只想报仇,三年前赵含休也在战场,跟随救援队伍看见父亲惨死的模样之后,赵含休跪在尸体前面一天一夜,安葬了父亲之后便拔剑去砍华无经,若非有人拦着,赵含休也早给发落了。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赵含休怎么会罢休?
韩汤温和地笑着:“这是太子殿下手里的消息,如何能错?”
赵含休咬牙。姬余有本事他知道,三年前姬余来府上拜访他他也晓得,所以才没按着薛斓放他打人去了。姬余看面相就是个记仇的,若是知道是自己让薛斓打人了,估计会秋后算账的。但是此时此刻管不了这么多,姬余手里的南华实力不容小觑,他提供这个消息是希望自己出面把华无经拉下马,但是他和华无经有仇,又怎么能亲自出面?查出事情真相姬怀少都不会信。
赵含休思虑片刻,突然笑了:“太子殿下恐怕不是让下官现在出面的吧?不知妙人萧是如何打算?”
韩汤哈哈大笑。赵含休和萧凌真不愧都是赵皓轩教出来的,一样的敏锐。按照萧凌的计划,是由赵含休举荐自家小舅子薛斓做廷尉,然后把这桩案子交到他手上给他查。待姬余他们把脏水泼好了,再由赵含休出面直接去华府处理了,免得华无经有人暗中放走了什么余孽。
赵含休也是这么个打算,当下便写了推举信交给韩汤,韩汤揣在怀里,他会在行走之时把这绢帛夹在呈给姬怀少的奏章里,不用经过任何人过目和处理,姬怀少以为这是筛选过后的,会御笔直接批了……
韩汤走后,赵含休走了出来,双手拢在袖子里看着薛斓在寒风中光着上半身把一柄半人高的巨型流星锤舞得眼花缭乱,转眼又砸坏了一尊石狮子。赵含休的幼子屁颠屁颠跑去报告母亲,薛氏出来,对着薛斓一顿乱骂,转身看见赵含休光着肚皮站着,连忙拿了披风给他披上,刚凑近要温存,赵含休便悄声离开了。对于薛氏,他只能做到相敬如宾,不能再多,他的心里,住的是那个在王宫里的女孩;因为不喜欢薛氏,薛斓也只责不教,儿子也不管,每天浑浑噩噩,气得老夫人几次责骂干脆直接去烟花柳巷了。这次第是为着自己父亲把薛斓推出去,也算是薛氏几番唠叨给薛斓找个事情做任务的完成。
薛氏的心很重很重地堕下去,这么多年了,儿子都生了,他还是这么冷淡,薛氏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竟然这么瞧不上自己,宁愿和娼妓在一起吟诗作赋也不愿意回家来听她讲家长里短。都说他心里有人,那个人,她真的很想见一见,究竟是谁、什么样仙女似的人物儿能让赵含休惦念至此!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薛斓年仅十六岁就当上了廷尉,大家都等着看他笑话。薛斓穿着姐姐做的新衣裳去上任,手下故意怠慢着,要看他的手段,决定以后的服务态度。薛斓也不含糊,看着底下那帮酒鬼蛇神,当场下令:“来呀,将冠者拖出去斩了。”
冠者跪在地上,声调惶恐而脸上并无半分愧色:“大人何故斩我?下官自认为将并未失职。”
薛斓一声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