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李开心前来会问这个——她们全家上下都十分忌讳的问题。
因为他们姐弟两知道,李开心问的这个问题,深深的刺痛了父亲的内心。父亲这人平时很和蔼可亲,但是一旦有人触碰到了他的底线,那么事情恶劣的程度,将一发不可收拾。
见众人不语,如果继续僵下去只会使局面变得更糟,李开心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我小姨就是因为进了老工业厅的办公楼,现在在省医的病床上躺了好多天,至今昏迷不醒,我怀疑她可能撑不到明天……”
李开心越说越小声,最后小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他不是装出来的,这事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伤心难过。
汪贤松闭眼思量了好一会,在他把眼睛睁开的同时他对汪峰喊道,“小峰,去把家里的象棋拿出来,我和李开心同学下一局。如果李同学能在棋盘杀败我,我就把知道的东西告诉他。”
李开心没有其他选择,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去迎接这个自己并不擅长的挑战。
汪峰半点不敢迟疑,马上起身去拿象棋。虽然他对李开心这个小子不给予半点信心上的寄予,但他还是希望李开心能侥幸获胜,从而窥得那个深埋在父亲心底,不为人知的秘密。
“以大欺小……”
汪琳慧心中暗自嘀咕了句。她其实很希望这个自己认定的这个未来女婿能创造奇迹,赢下这场对决。
但是自己的父亲可是象棋中的顶尖高手,曾经以盲棋的形式,以一敌五把五个棋艺不凡的对手都杀得片甲不留,大败而逃。
随着一枚枚棋子的摆放归位。李开心和汪贤松两人,隔着数尺见方的棋盘,即将展开一场至死方休的厮杀……
……
楚河汉界。
两军隔着鸿沟列阵,东边为楚,西边为汉。
在萧瑟的秋风中,旌旗遮天,马衔枚人秉吸,无数人在等待着这场生死大战的最终决断。
来日的骄阳,只会吝啬的把它带着余温的光,撒在还活着的人的身上。
而失败者,只会被漠北吹来的风沙所掩埋。
带着他们的名字,在历史的大江里,随着东去不返的滚滚波涛——逝去。
任他帝王将相!
任他英雄美人!
死后都只会化作一把黄沙,被岁月的墓冢所埋葬。
所以生死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在历史这个游戏里面的些许砝码。他们只是在等待,大战来临的那一刻。
随着李开心指尖轻轻向前一推,他起手一招童子拜佛,拉开了这场大战的序幕……
楚军大阵向两边散开。在军阵退开的那片旷野上,无数奔腾的马蹄,震得大地都在不断哀鸣。一股黑色的铁流,朝对面那片红色的大地奔涌而去。
黑衣!
黑马!
黑兵!
黑甲!
就算在正午的烈日下,依旧散发着令人畏惧深深的彻骨寒意。
这种寒,象征着寂寥,也象征着死亡。
黑色的钢铁洪流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剑,挟着万丈寒光,顷刻间便把那片红色的人海斩为两段。包括他们足下,那片一望无际的辽阔大地。
红色的军阵经历了短期的退却后,合围上来的部队,逐步包围了黑色骑兵的两翼。他们的反扑,比刚刚的那次退却更加迅猛,犹如滔天巨浪,像涨潮的大海般,瞬间即可淹没这座黑色的孤岛。
天空狂风大作。
这把黑色的万丈青锋,随即退去了身上的寒光,化为了一缕绕指柔,潜入了血色大海的波涛之下。
海水交汇在一起,如同重圆的镜面那般,看不出半点瑕疵。可谁又能想得到,海中突然喷出了千丈水柱,直奔头顶上的那片高高在上的九霄。
一条黑色的蛟龙,也随着水柱扶摇直上,仰头去亲吻这片灰暗的苍穹。
这是万年难得一见的——龙吻九天。
一见此景,本已平静的大海又变得汹涌澎湃起来。与此同时,灰暗的苍穹也突然变得愤怒,浓云滚滚,电闪雷鸣。
而那条黑色的蛟龙却在天地间狂舞。此时它上天无路,遁海无门,任由拍岸的惊涛和破空的闪电击打在自己身上。它依旧昂首雄飞,在那片天地间——卷云倒海。
不知过了多久,经受了无数次打击的黑龙终于支撑不住,它如同一颗陨落的流星重重的坠向海边的一座高山。这一次它挣扎着想再次飞起来,可惜最终还是失败了。
“将——!”
汪贤松推着手中的车,慢慢落到李开心的老将旁,这是一招他惯用的烈马车。
“你输了!”
汪贤松刚说完这句话,李开心的一个举动令他大吃一惊,也是他平生从未遇见过的。
黑龙将死前,它抬头愤怒的望着天。它那张开的大嘴,吞下了苍天掷下的最后一道闪电。
李开心举手抬起老将,把汪贤松的车给吃了,看得汪贤松目瞪口呆。
李开心微微一笑随即站了起来,“汪爷爷,我输了。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感谢你们一家人对我的盛情款待。”
“你准备去哪?”汪贤松看着已走到门边的李开心背影问道。
“老工业厅。”李开心答得波澜不惊。
“……孩子回来吧。如果这盘棋局真的是一场战争,那么我也算不上一个赢家。”汪贤松看着棋盘中,自己被拼得七零八落的棋子。
李开心的棋艺并不算很高明,不过和他下棋,让汪贤松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小子下棋只攻不守,攻得更是匪夷所思,就算冒着被斩首的危险,也硬是要冲上来断掉自己的一条手臂。凭着他那股视死如归的气魄,最终结局,双方都会拼得两败俱伤。
如果是一场真正的战争,那便是一场只有输家的战争。就算自己笑到了最后,可是手上也只剩下一些伤兵残将。
所以说,自己并非是一个真正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