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捡回了一条命,但他对自己受伤蛮不在乎。对这个十六岁的男子而言,这次的经历只不过是增加一两道伤疤,外加酣甜睡了一个长觉而已。
既然这几天在一起相处,共友了解了小梅的情况。小梅说她和她父亲一家本来在长安城中之永泰闾里(闾里,是汉时长安的街坊称呼),父亲以为长公主府誊录抄写为生,不料在府里得罪了管事之人,回到家里被邻里大户欺压,于是被迫盘下南郊一个小旅店为谋生手段,惨淡经营,相依为命,不料竟从天上降下这么大一个祸事。这不是晴天霹雳,让人无法可活吗?小梅草草埋了她父亲,孤零零一个女子,无亲可投,遂向李陵恳求在府里谋一事为生。李陵细问之下见其隶书整齐清丽,于是允她为自己整理文书,誊录书卷。小梅丧家亡父的心恸,早已藏在心底,只有头上的一朵白花表明了女子的心迹。相必再心肠硬如铁的人,如睹此情此景,当莫不哀其情而爱其人,不由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共友想着小梅之事,从山岗上往回走,见很多人在前方槐树下聚集,叫好声此起彼伏。过去一看,大家在围观两个人在石盘前较臂力。相持已有多时了,坐在靠近数遍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虬髯大汉,正是王不识,他胳膊粗的像个水桶,嘴里咬着牙,额头冒青筋。坐在对面的是个小伙子,约莫二十出头,脸型尖,蓄了个“八”字胡,喉结很大。看起来不算英俊,但两眼炯炯有神。面酱紫色,手臂长,胳膊看比例有点偏粗。两人有点难解难分,那边老王是用尽全力,这头小伙也是全力以赴啊。两边拉锯,胜败似乎就在咫尺之间。老乡们纵是见多识广,也不得不咄咄称奇。
王不识突然忍不住噗嗤一笑,手劲一松,这场较量就有了结果,他双手一摊对着小伙子说:“小禹,我输了!”
赢得这方叫小禹的却站立起来,像是气疯了,冲着王不识就大喊:“老王,你又糊弄我!不行,再来!”
王不识扮了一个鬼脸,往后一靠那槐树,槐树约一米粗,这一靠那树都一抖,掉下来很多荚果。力量之大,不合情理。这倒霉的槐树掉下来的荚果之中,正好有一颗打在小禹的眼睛上,一晃神,乘着这机会,王不识像泥鳅一样拉着共友就走,原来他早在人群的看客中找到了共友。他低声说:“地瓜,我们走!”
共友被他这么一抓,有点不适应了,一点都不情远:“喂,老王,你说谁是地瓜?”那边小禹在后面喊:“王不识,你赶紧给少爷我回来!不算,我要重试!”
“哦,不是地瓜,是馒头。”
王不识这高大的形象,动作偏偏那么滑稽,老乡们都笑了。共友也觉得这家伙怎么一点都长不大呢?
“你……带我去哪?”
“我们看看老田去。”王不识故弄玄虚地眨眨眼。
“你是说一直很华丽地背着一长一短都很华丽的长剑的那个老田?”
“对的,对的,不过我跟你打个赌,他这会身边三尺之内没有一把剑。”
“不可能吧,一个剑客怎么会随生不带剑,连我这个不入流的三流剑客也随身带着,指望着随时练一把的。”共友看看天,天色不是吃饭的点啊,有点不相信。“那赌吧,赌什么?”
“赌还不知道赌什么,我对你有几分佩服了,你合我老王的性格。可以,我们赌一坛老酒,要立即一口干!”
“喝酒?可以,我还怕你不成。”
两人疾步走入一家小院,门前一只小狗,长的很凶的样子,见了老王,立即摇着尾巴走开了。共友没来过这,只见院子里种植了很多翠竹,仔细一看,还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每支竹竿上都刻着一个什么符号。共友不认识字,这个只能是个谜了。
“这让我大开眼界了,这上面都刻着什么东西,难道是自己长出来的竹子斑?”
王不识又是“噗嗤”一声笑,摸了摸嘴边的那束须髯,神秘地朝着共友小声说:“待下你千万不要在里面提竹子的事,千万要记住!”
共友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就径直走到堂前,立即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