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世间一切伤痕,该有多好。
金子多两口子让少年想到了这段往事。
他擦擦眼角的泪,吃力地对金子多一拱手,问道:“大伯对我有救命之恩,还没请教您的称呼。”
金子多大大咧咧道:“我叫金子多,你叫我金老爹就行了。”
“金老爹。”这称呼亲切得让少年想要多喊两声,“金老爹,我叫闫儒玉。”
金子多看了一眼在厨房忙活的老婆子,关了屋门,低声对闫儒玉道:“你身上的伤怎来的?”
闫儒玉刚想回答,金子多又摆了摆手道:“算了,我也不问你了,你且记得,有人问起来,你就说被林子里的熊挠了,记住了吗?”
“为什么?”
金子多瞪起眼睛,“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好不容易把你救活,因为一句话白白送命岂不可惜?”
闫儒玉发觉,金子多还真像个威严的老爹,倔脾气,说一不二。
关于他的伤,难道说了实话就会丧命?
他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闫儒玉起身下床,对金子多道:“多谢救命之恩,我得走了,我今天跟人约了比武,再迟就赶不上了。”
金子多斜睨了闫儒玉一眼,将一块抹布丢在他身上,“给你,直接上吊吧,省的折腾。”
闫儒玉信了他的话,因为他已经感到后背的伤口裂开了,一股鲜血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淌。
照这个情形,还没走到万熊帮,他就得死。
金子多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救自己想死的人。本来还想请你吃顿鸡肉,现在看来可以免了,你走吧。”
闫儒玉还没答话,老婆子推门进来,揪起金子多的耳朵就拧,一边拧一边道:“死老头子,趁我不在跟孩子发脾气,看我怎么收拾你!”
金子多刚刚还威风的像只大老虎,老婆子一进屋,他立马变成了小猫,千方百计地说好话求饶,甚至求助地看着闫儒玉。
闫儒玉刚张了张口,求情的话还没说出来,老婆子已经挽起了闫儒玉的手臂,一边拉着他出门,一边说道:“你说得对!还是你懂事!”
“我……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老婆子只管继续道:“谁让他不懂事,罚他不准吃饭!咱们只管吃,不理他!”
闫儒玉现在觉得,这两个人跟自己的父母一点也不像,他们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夫妻。
老婆子把老头子当儿子管教,可事实上,老婆子就像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而老头子正是宠坏了她的人。
最终,在闫儒玉不动筷子的威逼利诱下,老婆子终于也给老头子盛了一碗饭。
吃完饭,金子多正帮闫儒玉换药,伍长来了,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的闫儒玉,说是有要事商量,金子多只好放下手中的草药,不情不愿地跟他走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金子多脸色铁青,闫儒玉问了他几次,他也不答话,只烦躁地看了一眼闫儒玉身边的剑,“拿开点,我这药最忌铁器,离近了影响药效。”
闫儒玉将剑挪开了半寸,这已经是他的底线,纵然金子多凶神恶煞地连人带剑瞪了他们一眼,他只假装没看见,一分也不肯再挪了。
“喝下去。”
接过金子多递来的一碗药,喝完,闫儒玉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许是失血过多身体太虚弱,这一觉睡得很沉。
闫儒玉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进了屋子,想要睁眼,还想抬手握住身旁的剑,却如鬼压床了一般,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困意袭来,他想道:或许,这只是个梦。
下一个梦接踵而至,梦里有吴错、吴大公子,还有小白,最后甚至还出现了百里一如和貂如意。
如果闫儒玉知道在他做美梦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多么匪夷所思的荒唐事,他一定不会睡得这样死。
当闫儒玉醒来,他已身处异处。
那是一间无比狭小的屋子,狭小到只放了一张简陋的单人木床,一把木梯,整个屋子就几乎被填满。
一扇窗也没有,屋里很黑,屋顶的一处缝隙中透出微弱的光线。金子多老两口坐在床边的一小块空地上,三人将小屋填得满满当当。
这是一处地窖,闫儒玉深感不安,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身旁的剑。
不见了!
“我的剑呢?”
金子多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低声道:“嘘!万熊帮的强盗在外面!”
听到万熊帮,闫儒玉睚眦欲裂,一刻也不能忍耐。
一把放翻了金子多,两步顺着木梯爬上去,掀开盖在屋顶的木板。
光线刺得闫儒玉的眼睛生痛,他只是皱了皱眉,依旧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后院,他们刚刚身处的小屋正是后院的菜窖。
周围一片寂静,莫说是强盗,就连居民日常所发出的声音都没有。
屋门大敞着,屋里很乱,显然被人翻过。
拴在后院的独角苍月不见了,闫儒玉的心咯噔一下,他赶忙奔入屋内,四下翻找。
吴错的剑也不见了!
金子多老两口也战战兢兢地爬出了地窖,“总算,总算走了!”
闫儒玉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他害死了吴大公子,如今又弄丢了宝剑和宝马,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