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再像之前一样什么都喂不进去,她把一盏水都喝光了,然后眼神殷殷的看着花芷。
花芷会意,从怀里将包了几层的油纸包拿出来打开,拿起最上面那封信递给祖母,“我给您念。”
老夫人却摇头,伸着孱弱的手臂固执的把信接了过去,想要撕开却几次都没成功。
花芷二话不说接过来就给她撕开口子,拿出信展开了放到她摊开的手上。
老夫人慢慢的看着信,边看边笑,眉眼弯弯的如同少女时的模样。
许久后,老夫人慢慢的折好信,指着红木箱。
苏嬷嬷侍候她一辈子,最是明白她的心意,抹着眼泪把红箱子里的几个匣子全都拿了出来放到床边,并一个个打开。
“花家没什么东西了,这盒首饰你们四个拿去平分了吧,就当留个念想。”
声音很弱,很慢,可是没有丝毫迟疑,老夫人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其他东西,都给芷儿。”
一匣子钥匙,一匣子卖身契,另一个匣子最空,只有两个玉制印信占了小小的一块地儿。
印信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老夫人看着,仿佛记起了自己当年接过来时的心情。
“白色的那个是花家的印信,从祖上一代代传下来,它们代表的不止是你祖父,而是整个花家,此印只传家主,暂交给你保管,以后要传给谁由你祖父决定,鸡血玉那个是我的私印,也留给你了。”
花芷用力点头,没人发现,她此时已经是满嘴血沫。
老夫人再看了一眼四个媳妇,“不论花家以后如何,你们都当和睦相处,互相帮衬,协助芷儿正花家门楣,若有人想毁我花家根基,做鬼我也不会放过她!”
四人齐齐跪伏于地,“媳妇谨记。”
老夫人转而由花芷扶靠着,她并不是恶婆婆,她的媳妇也都不是恶媳妇,只是她们的缘份浅了些。
“就到这里吧,以后的路,好好走。”
四人流着泪行三跪九拜之礼,退着出了屋。
老夫人靠在孙女肩头歇了歇,声音比之前更弱了,“芷儿,他们都好是不是?”
“是,您的丈夫,您的儿子,您的孙子都很好,祖父做的是轻省活,除了天气要比家中冷了点,他们没有吃其他苦头。”
“那就好。”老夫人努力侧过头看着她,“芷儿,你要原谅祖母,原谅祖母把这么大的担子交给你,原谅祖母这么不经事,你要原谅祖母……”
眼泪从老夫人脸上滑下,她的孙女才十六岁,花一般的待嫁之年,如今却要被花家绊住不知何时方能得以解脱,现在她更是要撒手离开,让她一个人扛起所有事,她对不起她。
花芷神情镇定得一如往常,话语间甚至还带着些微笑意,“您安心的走,有我呢!我记着之前和你承诺的话,我会让花家偏安一隅,该念书的念书,该绣花的绣花,会让花家的男人回来,总有一天,花家必将恢复所有荣光,您会看到的。”
“祖母等着那一天的到来。”老夫人抬了抬手,最终却只动了动手指。
花芷将她的手掌抚到自己脸上,“祖母,走吧。”
老夫人渐渐闭上眼睛,手掌滑落,另一只手紧攒的信也松开,她嘴角轻轻勾起,如同进入美梦。
那一年,她得知自己要嫁给京中素有才名的花家子,偷偷打听到他们要去往城外踏青,她事先包下临街的包厢,从窗户缝隙当中偷偷看他,一身蓝衣的年轻公子轻摇折扇,道不尽的俊逸风流,她的眼中再容不下别人。
那一年,她一身红嫁衣风光大嫁,她牵着红绸的这头,他牵着红绸的那头,他们拜堂成亲,拔步床上,他用喜秤掀开红盖头笑眼看着自己的新娘,她娇羞的红了脸。
那一年,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
然后,许多年。
PS:如果有姑娘看哭了不要害羞,因为空空写哭了,今天只有一更,去外市扫墓,一天都在路上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