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的气氛静谧了片刻。
赵子珊看楚蘅的目光,充满了恨意。
“爹,娘,既然这是奶奶的意思,咱们照做吧。”
赵子珊这般冷静的劝赵青云,袁氏,赵子峰,这令赵子廉,陈氏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具体何处不对劲,一时之间,两人又说不上来。
太夫人的脾气,赵青云是了解的,别看这老太太平日里看上去如何慈祥,但是骨子里却是一个严肃,说一不二之人,一旦做出的决定,轻易不会改变。
“等珊儿的伤再养两日,我们便收拾,前往天武郡。”
从太夫人苑里出来,袁氏脸色立马铁青,怒不可遏面对赵青云与赵子珊。
“你们父女俩真是厉害,不与我商量一番,就答应那老不死的,前往天武郡。”
“夫人,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此处距离太夫人的住处不远,袁氏这般嚷嚷,吓得赵青云急忙去捂住了她的嘴。
袁氏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若是彻底得罪了赵子廉跟太夫人,不仅玉酿山庄没他们的地位,就连天武郡那边的产业,怕是都会被赵子廉收回去。
四口人忍气吞声回到二房的苑子。
袁氏吩咐丫鬟关上门来,这才气得砸杯,破口大骂:“老不死的,那心可真是偏到天上去的,赵青山在世的时候,偏帮赵青山,赵青山死了,又偏帮他的儿子,完全不顾及我们二房。”
“娘,事已至此,你就别抱怨了。”
一屋四口人,就属赵子珊最为冷静。
断了一根手指,倒是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无权无势,就没有说不的权利。
“既然太夫人跟赵子廉想撵咱们离开玉酿山庄,咱们离开便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此刻的赵子珊与先前的赵子珊,有些判若两人。
袁氏瞠目结舌的看着女儿,有些不敢相信,面前一脸冷静的丫头,是自己生的。
“珊儿,你是不是因为断指,气糊涂了?”
“姐,咱们一旦离开玉酿山庄,玉酿山庄的一切,可都属于赵子廉了。”赵子峰一脸不甘。
“太便宜他了。”
赵子珊扬起一对睫毛,目光从袁氏,赵子峰身上一扫而过:“就算咱们一辈子待在玉酿山庄,玉酿山庄的一切不还是赵子廉的,咱们去天武郡,至少可以自己做主。”
这么一说,赵青云内心有些动摇。
他这半辈子待在玉酿山庄,没有一日能自己做主,赵青山在世的时候,他得听从赵青山的安排,赵子廉接任少庄主后,他作为二叔,却还得听从赵子廉的安排。
赵子珊忽然从椅子上起身,朝着一只装饰用的花瓶走去,见她将花瓶缓缓挪开,从花瓶底下,取了一张纸出来。
她这一举动,令赵青云,袁氏,赵子峰感到诧异。
“爹,娘,子峰,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赵子珊将取出的纸,递给了赵青云。
赵青云接过纸,一道目光扫去,惊得说话的语气都结巴了,“这……这是玉酿山庄的酿酒秘方,珊儿,你从何处得到的?”
赵子珊眼中有恨意一闪:“今日,我去祠堂拿到酿酒秘方之后,便誊抄了一份。”
“有了酿酒秘方,咱们可以自己酿酒。”看着赵青云手中的酿酒秘方,袁氏心头的憋闷感可算一扫而空了。
酿酒秘方落入他们二房手中,等他们二房自己酿酒了,不怕干不过赵子廉,说不定,还能取代赵子廉成为大风王朝的皇商。
“酿酒秘方在手,咱们必须离开崇华县。”赵子珊目光瞟向袁氏,“崇华县是赵子廉的天下,在这里,咱们手中的酿酒秘方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到了天武郡,可就不同了。”
“走,咱们收拾东西,明日就启程。”袁氏爽快的应了。
至于楚蘅,探望过太夫人后,便与赵子廉,陈锦香道别,与九爷一同离开玉酿山庄。
马车刚刚出玉酿山庄,楚蘅坐在九爷的身边,见九爷赶车的姿势不对,一股浓浓的酒水味从九爷身上散发出来,熏得楚蘅都觉得有些醉。
“身子不舒服,就进去歇着,我来赶车。”
“那就有劳娘子了。”
想是酒水的作用,九爷看楚蘅的眼神,充满了暧昧。
这种暧昧的目光,令楚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从九爷手里夺过缰绳,旋即推了九爷一下,将九爷推进了车厢里。
一路上,九爷有些发酒疯,在车厢里叨叨不停,叨叨的是同一句话,问楚蘅什么时候嫁给他。
“等你胡子白了,我就嫁给你。”楚蘅颇为无奈。
九爷人醉,脑袋却很清醒,楚蘅的回答,令爷他深深皱起了眉头。
“你等着,明儿个,爷就去贴几把白胡子。”
楚蘅无奈的抿了抿唇,赶着马车继续前行,马车上了大王镇主街之后,楚蘅瞧着时辰不早了,将车头调转,直接赶着马车奔赴离苑。
稍纵片刻,马车在离苑门口停下。
楚蘅从车头跳下,把缰绳套在一棵树上,这才折去车厢,搀扶着九爷下车。
九爷脚步虚晃,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了楚蘅的身上。
楚蘅身材纤细娇小,搀扶竹竿似的九爷,显得很吃力。
好不容易将九爷搀扶到了离苑的大门口,王寡妇却不在离苑之中。
见离苑的大门紧锁,楚蘅眉梢一抬,问九爷:“钥匙呢?”
九爷歪着头想了想,好在还知道,钥匙是个什么东西,哂哂笑着回答楚蘅:“在……在爷的怀里。”
“取出来。”楚蘅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简要言明的吩咐九爷。
九爷咧着嘴角,笑得有些像傻大个,“娘子,我手麻。”
喝醉了,还会手麻?
楚蘅一脸怀疑的表情,这痞子又矫情了。
“娘子,我的手真的麻了。”
九爷嘟着嘴,表情有些可怜兮兮的。
只怪九爷嘟嘴卖萌的模样,与小翊儿有那么几分相似,楚蘅心一软,哪里再忍心说他什么。
“站好了,我取钥匙了。”
“喔。”九爷歪着身子,整个人斜靠在楚蘅的身上,半张脸紧紧贴在楚蘅的脑袋上,楚蘅发间淡淡的芳香闯进了爷他的鼻中,令爷他有些心猿意马。
“蘅儿,你好香。”
这么香的娘子,若能天天抱着困觉,那该多好。
楚蘅一只手搂着九爷的腰,一只手伸进九爷的怀中,正在努力的掏取钥匙,九爷说什么,她没听清楚。
“凤九爷,钥匙真的在你怀中吗?”楚蘅在九爷的怀中掏了许久,手臂都酸了,却没找到钥匙的影子。
楚蘅的手很软,在九爷的怀里摸来摸去,那柔柔的触感,九爷他十分享受。
九爷享受够了,嘴角抿着,一丝奸笑在眼中。
“我有些喝醉了,让我仔细想想。”
楚蘅觉得,自己又被九爷耍了,气呼呼的从九爷怀里抽回了手。
九爷歪着头,想了片刻,哂笑道:“我……我刚才说错了,钥匙在我的袖子里呢。”
“哪只袖子里?”
盯着九爷嘴角的奸笑,楚蘅断定,自己又被九爷耍了。
九爷若不是为了生意,今日拼了命的灌薛才万,魏茂林喝酒,这么戏耍楚蘅,楚蘅一定将他大爷的丢在大门口,不理不问,扬长而去。
九爷醉醺醺的回答着:“右边……右边袖子里。”
“你若再戏耍我,信不信,我将你丢进离苑猪圈里去。”楚蘅警告的看着九爷,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被看出来了?
九爷一阵心虚,讨好的笑着:“娘子,钥匙真的在右边袖子里。”
“谁是你娘子,堂没拜,婚没结,我还是自由之身。”楚蘅伸手进九爷右手袖子里,掏了几下,这次,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钥匙。
开了大门,楚蘅搬着九爷这根竹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九爷这根竹竿搬进了离苑内院。
楚蘅汗流浃背,汗湿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半抬着头,扫了眼前一排房间。
“你的卧房是哪间?”
“卧房?”九爷懒懒的抬起眼眸,瞧了瞧,懒懒的抬起左手,指向前:“我的卧房是那间。”
楚蘅已经累瘫,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气,继续挪动九爷这根竹竿。
终于将九爷这根竹竿挪到了门前,楚蘅双手不得空,只得一脚踹开房门。
哐当一声,房门大敞,楚蘅挑眉看见,房间里一张大床,一把骚包的摇摇椅,这一看,便知是九爷的卧房了。
“还好,没醉到连自己的房间都不认识。”
扶九爷进屋,楚蘅准备将九爷丢在床上,却没料到,九爷紧紧抓着她的衣服,这一丢,把自己也丢在了床上,还不偏不倚的压在了九爷的身上。
九爷被压得闷哼一声。
“压到你了,不好意思。”
听九爷这闷哼声,楚蘅脸上好生尴尬,手脚并用,想立起身来。
“没关系,我喜欢被你压。”
她正准备动,九爷修长的右臂无耻的缠在了她的腰上,然后是一个猛龙翻身。
楚蘅也喝了不少的酒,九爷这番动作,她胃里一阵翻腾,眼前景物旋转,等眼前景物都静止下来,感觉身上一沉,定睛一看,玄铁面具近在迟尺。
九爷将楚蘅压在身下,笑容骚甜的盯着楚蘅,“你压我一下,我压你一下,咱们扯平了。”
无论长与宽,楚蘅的身材都比九爷小了一大截,九爷这么死死压在楚蘅身上,楚蘅有种被石头砸中的感觉,胸口憋闷,压得她胃里的东西都快飙出来了。
“你要压死我吗,赶紧下去。”
瞧楚蘅一脸缺氧的模样,九爷心疼,将屁股撅起一些,一半的体重离开楚蘅的身子。
“这样可好些了?”
楚蘅翻了个白眼:“不好。”
“这样不好,那爷应该这样。”
在楚蘅始料未及的情况下,九爷低下头,含着浓浓酒味的两片唇盖在了楚蘅的唇上。
这触犯,令楚蘅心头微微颤栗,一时之间,忘记反抗九爷这登徒子的举动。
九爷却以为,楚蘅这是接受了他的吻,半醉半醒,心头一阵雀跃,吻得加深,唇齿挨着楚蘅的唇齿轻轻摩擦,然后试图撬开楚蘅的唇舌。
因为喝了些许酒的关系,楚蘅脑袋有些迷糊,此刻九爷唇上一片酒香,更是令她迷醉,当九爷的吻加深时,她双手竟然情不自禁的去搂住了九爷腰。
九爷心头狂喜如潮,攻城略地。
楚蘅被吻得气喘吁吁,九爷忽然离开她的唇,一股灼热气息喷在了她的脖子上。
啪的一声,一颗扣子被扯开。
楚蘅感觉脖子处一凉,身子猛地一抽,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九爷推下了身去。
这痞子,竟然想与她酒后乱性。
楚蘅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扭头去看九爷,见九爷他平躺在床榻的里侧,呼呼大睡得香。
这人醉成这样,刚才对她做了什么,怕是醒来后就不记得了。
“算了,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楚蘅系上被九爷扯开的扣子,走去离苑的水井打了一盆冷水,折回房间来为九爷擦了擦身子,然后又去厨房,为九爷煮了醒酒茶,灌九爷喝下半碗。
做完这两件事,楚蘅看向窗外,发现太阳已经落山。
“好好睡一觉,我先回去了。”
“别走,娘子,别走。”
楚蘅放下床榻的帷幔,正准备离开,方才还睡得人世不醒的九爷,忽然挪动了一下身子,闭着双眼,竟然也能一把住了楚蘅的一只手。
“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娘会担心。”楚蘅坐在床头,温声细语的安抚着那醉鬼:“九爷,你乖啊,小福子一会儿就回来了。”
哪知,她越是温声细语的安慰,九爷就越是矫情。
闭着双眼的九爷,又挪了挪身子,眼神撒娇将半边脸贴在楚蘅的手背上,“不要嘛,娘子,别走。”
楚蘅的手背,贴着那玄铁面具,有些被硌得痛,但是九爷抓她的手抓得紧,她根本没法将手抽离,想了想,另一只手触碰上那玄铁面具。
正想着,将玄铁面具摘下来,九爷他睡觉也舒服一些。
“不要,不要摘。”九爷忽然松开她的那只手,将她这只手紧紧握住。
九爷很紧张,说话的语气颤抖,楚蘅与他手相握,能觉察到,他的身子都在颤抖,整个人极为不安,并且充满了恐惧。
感受着九爷的颤抖,楚蘅心脏猛地一缩,刺痛的感觉袭遍全身。
这天底下之人,谁喜欢日日戴着面具示人,日日戴着面具者,定然都是有苦衷的。
“我不摘,我不摘了就是,你安心睡吧。”
九爷紧张的情绪,这才稍微缓和下来,但是固执不肯松开楚蘅的手。
楚蘅一脸无奈的表情,只好坐在床头上,静静的守护着那醉鬼。
“呕,呕!”
楚蘅有些疲倦,正趴在床头打盹儿,忽然,头顶上响起干呕声,她睁眼,立起身来,目光瞟向九爷:“忍会儿,我去给你拿盆。”
恶心想吐的感觉,谁能忍得住,没等楚蘅起身,九爷又呕了两声。
哗啦!
九爷张嘴,胃里的东西喷射而出,一部分喷射在了床单上,一部分喷射在了楚蘅的身上。
一股浓浓的酒味,熏得楚蘅头晕脑胀。
楚蘅蹙起眉头,看着床上那醉鬼,一脸嫌弃的表情。
“下来,换床单。”
楚蘅心里郁闷,前前世,前世,她没欠这个男人什么,这一世,却得像个丫鬟一样伺候这个男人。
九爷呕了一堆之后,心里倒是舒坦多了,半醉半醒,楚蘅一声命令,爷他迷迷糊糊从床榻上下来,半眯着眸子,摇摇晃晃走向一旁的摇摇椅,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楚蘅将那脏兮兮的床单撤下,转身一看,爷他舒舒服服躺在摇摇椅上,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你倒是舒服,我还得去给你洗床单。”
楚蘅将那脏兮兮的床单塞进木盆里,端去水井边洗去了。
将床单洗干净,晾晒在院子里,她低头看自己身上,污迹斑斑,一股浓浓的酒味,熏得她想吐。
她虽然没有洁癖,但是身上的衣服也太脏了,有些令她难以忍受。
此刻,九爷在房里酣睡,小福子尚未回来,楚蘅心思转了转,去九爷房里取了一套九爷穿的衣服,然后打了几桶水到九爷隔壁的厢房里。
那厢房是客房,但是九爷如此吝啬刻薄,又痞里痞气的人,基本没什么朋友,所以离苑的几间客房,那都是设着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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