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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那位先生看了看她。
——这话里,倒是个商人模样。
“不知女公子做的是什么的买卖,又主要是在什么地方经营?”
寒霜道:“什么都做。珍珠,皮草,海鲜,食盐,历城的纺织品也间或夹杂一些。锦绣没什么大海,对珍珠的诉求,远非夜华人所比,尤其是王公贵族。——先生应该知道这些吧?”
那位先生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她。
——若是如此,那倒也说得过去,为什么这位女公子想要大量进入私盐了,货是从他这边走的,所以先生心里也知道,这样优质得简直可以媲美官盐的私盐,拿来做买卖,实在是稳赚不赔。
他又问了寒霜一些问题,左右都不见任何端倪之后,他才伸出了两根手指。
“女公子,我可以以最低的价钱将东西给你,但是,总的收益,希望您能分我两成。”
寒霜看了看他,向后靠坐了一下,嘴唇勾笑,“一成。”
“一成八分。”
“一成五分。”
你来我往,对价格在意到骨子里。毫无破绽。
那位先生终于妥协,“好,以一成五分计,女公子什么时候要这批货?”
寒霜抬了抬手,“不急,让我先看看货的质量。”
她跟着先生看了私盐的品质,私盐从她的手指尖碾过,最后从指缝间落了回去。
她仔细地看了看先生这里的私盐数量和质量,道:“虽则我在锦绣售出,是上下均有销售,但你这里梅盐的数量却并不算多,若是届时不够,怎么办?”
几次的对话,先生已经相信了她的商人身份,闻言道:“梅盐的数量本来也就不多,不然也不会物以稀为贵,只有三品以上的朝臣才一般用这个。女公子要售往锦绣的话,倒是可以把这个价位再抬高一些,梅盐本身味道丰富,又能增进菜色的层次,比锦绣的河东盐还要好些,不信有人不买。”
寒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在同我耍滑头么?我是问你,若是届时数量不够怎么办,你这里可能供得上货?”
先生笑了一下,“这一点,女公子尽管放心,我家主人手上捏着一条‘梅盐’的命根,虽则我们这里也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但若是连我家主人手中也没有了,外界自然更没有了。”
寒霜的眸色深沉了些,“据我所知,这些盐的命根都掌握在夜华的三个大家族里面。”她看向先生,目光有些嘲讽,“——怎么?有着官府的路子,自己还来走私盐的路子,自己跟自己竞价,这说不通吧,先生。”
眼看寒霜有些不信,那先生连忙上前两步,凑到寒霜耳边道:“——女公子不要多疑,某所言绝无一句假的。官盐虽然谋利甚多,但账目全都过了明面,主人想自己存些私房钱,这一点,女公子应该也可以理解吧?”
——已经算是推心置腹了。
寒霜看了一下眼前的这些盐。
——官盐的加工,全部走的是官府的路子,所有的加工成本,全部由官府承担,然后再由官府和大商接手,在外销售这些盐。
而她面前的这些私盐,也应该是全部由官府加工之后,运出来的。
按照这样的流程,先生家主人自费的成本就能被压到极低,而用低价卖出这些盐,寒霜在心里算了算,面前的这些盐,全部售出之后,至少获利三百万两。
这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的问题了。
这还仅仅是历城一地。
而掌握盐脉的那几个家族,寒霜脑中也有些印象。
——央城陶家掌握着一条盐脉、锦州的莫家掌握着一条盐脉,以及,太子越霖,自己掌握着一条盐脉。
她看着眼前的这些名为私盐,实则为官盐的盐,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先生,我是个商人,只想做赚钱的买卖,不肯卷进无谓的纠纷里,就问先生一句话,还望先生如实回我。”
她看向了那位先生,“——只问先生,这件事,会不会泄露风声,泄露风声之后,先生的主人,又能不能摆平?”
那先生笑了起来,向着寒霜躬了个身,“女公子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此事,绝不会让女公子无故受难。”
寒霜坦然地受了他这一礼。
然后笑起来,“好,我信先生,明日便着人来和先生做买卖。”
她说完之后,没有等待先生的回礼,而是转过身,又捻了一些梅盐在指尖。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先生背后的主人,只会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