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县丞浑身发抖,指着叶小天道:“胡搅蛮缠!胡搅蛮缠!此事不是你能狡辩得了的,本官马上就去找县尊大人,你把本官打成这样,本官一定要把你拿下,严加制裁!”
一直保持沉默的周班头突然跨出一步,大声道:“县丞大人,卑职为典史大人作证,典史大人可没对你动过手。你刚刚走进来的时候就已满身是伤,并非典史大人所伤。”
“对!对啊!”
苏循天刚一说话时还有点结巴,但只说了两个字语气就顺溜下来了:“县丞大人走进来的时候就已满身是伤,不只周班头看见了,卑职也看见了,你们看见没有?”
“看见了!我们也看见了,典史大人没有动手!”
众胥吏、衙役、皂隶、捕快们突然清醒过来,纷纷应和起来。他们的声音一开始还有些七嘴八舌的嘈杂,渐渐就汇成了整齐划一的一个声音:“我们为典史大人作证!”
“你们……你们……”
孟县丞惊恐地看着这些一本正经的胥吏捕快,突然有种正在做梦的感觉。他真的希望这是一场梦,一场很快就会醒来的噩梦。
“啊!这一定是做梦!”
孟县丞正要伸手掐一把大腿,李云聪探过头来,端详着他道:“县丞大人刚刚进来的时候,喏喏喏,就这儿……”
李云聪指着孟县丞的脸,认真地说:“县丞大人颧骨这儿一片乌青,一看就是拳脚所伤,而典史大人现在连走路都不方便,怎么可能动拳动脚的打伤县丞大人你呢?”
孟县丞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大,愤怒地反问道:“本官的颧骨什么时候乌青了?”
李云聪挥起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打得孟县丞一连退了几步。李云聪道:“你看,这不乌青一片么!”
马辉突然也大声道:“不错!典史大人后腰这儿还有几个泥脚印呢,你们看!”说着马辉就凌空飞起一脚,踹在孟县丞的屁股上,踹得孟县丞“哎呀”一声飞了出去,摔了一个狗吃屎。
许浩然等捕快一拥而上,七八只大脚一通猛踹,然后飞快地向四下散开,惊叹道:“哇!果然好多脚印!”
几个早已忍孟县丞很久的皂隶突然冲上来,摩拳擦掌地对许浩然道:“我们可以补几脚吗?”
许浩然很慷慨地道:“请!”
那几个皂隶向许浩然拱拱手,兴高采烈地冲上去,孟县丞刚要爬起来,就被他们按住,蒙头卷脸又是一通打,苏循天道:“看,这么多大小不一的脚印,果然不是典史大人的手笔。县丞大人一定是被人打糊涂了,所以才胡言乱语!”
孟县丞趴在地上,颤声道:“你……你竟敢颠倒黑白?我头上这伤……分明是……是被他的拐杖抽的!”
苏循天猛地抓起砚台,狠狠地拍在他的脑门上,孟县丞两眼一翻,登时晕了过去。苏循天弯腰又仔细看看,满意地点头道:“嗯,这回就是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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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皂隶们的此番举动,绝非出于叶小天的授意,尤其是苏循天和李云聪这两个人,一个是世人眼中永远也扶不起的阿斗,一个没有出息的纨绔子弟。另一个是前途黯淡、性情偏激、刁钻刻薄的油滑老吏。他们能站在叶小天一边同齐木斗,就已难能可贵,他们还能坚决地站在叶小天一边和本县的县丞大人为敌,这份勇气和决心就更加不一般了。
其中李云聪的表现尤其出乎叶小天的意料,李云聪是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如果叶小天是真典史,李云聪站在一个职位虽然低一些但是很强势的官员一边,也未必会吃亏。可是他选择站在一个早晚必定离职他去的冒牌货一边,去得罪一个本县官场上的地头蛇,那就绝不可能是出于利益方面的衡量,纯粹是叶小天的表现燃起了他心中的血性。
叶小天深深地望了他们两个一眼,向他们轻轻点点头,得到了叶小天的认可,两人立即挺起了胸膛。苏循天心怀激荡,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废物,他也是有用的人,也可以被人尊重。李云聪却有一种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感觉,浑身涌动着一种少年人的热血,澎湃着他的身心。
周班头捡起叶小天的拐,递到他手边,叶小天接过来,“笃笃笃”地走到签押房中间,环顾四周的捕快与皂隶,望着他们那一双双信任支持的目光,笑了笑道:“县丞大人被人殴打至重伤,这事儿,是谁干的呢?”
众捕快正在热血沸腾的当口,听了这话不由面面相觑,方才在孟县丞面前他们当然要坚决否认是艾典史发彪,可现在……典史大人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李云聪到底是在县衙六房里混久了的老油子,年岁又大些,情绪冷静的快,他的脑筋只是稍稍一转,就明白了叶小天的意思。
李云聪道:“大人,孟县丞是负责本县司法的,徐林等人横死街头,其余党找不到真凶,就迁怒于本县县丞,将县丞大人打成这般模样,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
众捕快这才反应过来,立即七嘴八舌地应和,道:“不错!就是徐林、祥哥儿一群人的余党,那些地痞无赖真是太猖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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