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色。
渴。
掀开被子,手机在枕头下高声抗议,屏幕显示23通未接来电,她皱眉。
“你再不接电话,我就报警了!”
迟鸿穿云裂帛的嗓门在耳边炸开,何风晚拿开手机一秒,又贴近,“不好意思,我才醒。”
“别泄气,你跟我续一年合约,我给你最好的资源。”
真诱人。
何风晚彻底醒转,猫一样慵懒地眯起眼,蹬着拖鞋走去厨房接水喝,没有直接回答她:“刚才梦里你给我打电话,怎么都挂不掉,梦外你还真来夺命连环call。”
迟鸿不理会,恶狠狠地说:“名单昨晚公布,你关机,今天又晾了我们一天。我告诉你,要发疯的不止我一个。”
而何风晚仍挂念她的梦,“那时要掐掉你电话,我就有空去看他长什么样了。”
迟鸿被绕进去:“……谁?几时?”
“和你说过的,那个隔三差五来我梦里,却总是记不住样子的男人。”
还有空说这个?
都火烧眉毛了!
线那边的迟鸿闭了闭眼,忍住飙脏话的冲动,一字一顿叫她:“何、风、晚!”
何风晚这才回归正题:“鸿姐姐,我昨晚签了鼎艺。”
“你签了多久?违约金我出。”
“一年。”痛饮半杯冰水,她有了活过来的畅快,语调也变轻松,“我想回去看看,说不定就此踏入娱乐圈,潇洒转型了?”
迟鸿冷笑:“就你那版型,国内能有多少男演员和你搭戏?才22岁,你升仙、上钱榜都是迟早的事,别作。”
“我已经决定了。”
迟鸿噎住,萌生一丝“当她老板,何其不幸”的哀戚。
因为何风晚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更改,两年来一向如此。这也是她吸引人的地方,混时尚圈需要棱角。迟鸿当年从泥淖中挖她出来,小心呵护,盼她早日艳色灼人,当然做好了被刺伤的准备。
于是调子一转,迟鸿老母亲般叹气:“哎,谁想到……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人人看好,就连何风晚自己也认为十拿九稳的V·E内衣秀,最终名单没有她。
何风晚轻笑两声,反去安慰:“没事啦,搞不好是上天在召我回国。”
“你还笑得出来,网上都炸锅了……”迟鸿嘀嘀咕咕,最终换上听天由命的语气,“行,我拦不住,但你别趁着风口浪尖回去,好歹缓缓。”
“我会先去度假。”
“需要送你去机场吗?”
“我22岁,不是2岁。”
电话里何风晚和迟鸿说好,一年后回来,后者补充一年内她想改主意,随时欢迎。
挂了线,何风晚嘴角还有笑,幸得迟鸿宠爱她,由她任性。她当然明白,这份宠爱不可以无度消耗,要能证明就算落选了V·E,吸金潜力依旧无敌。
那么恰好,她在离开纽约前,收到一场饭局邀约。就设在今晚,对方出价七位数,抵她走一年伸展台。
一眨眼,V·E已是明日黄花。
不过很棘手,人家的群都是私下建的,她那句“就是要泡江鹤繁”可是让本人听到的。
唉,愁。
何风晚仰面无声地叹息,随后抱着手机倒回床铺,暗想她在江鹤繁心中一定算不得零分,但凡还记得,必须是个负数,这让她有了偃旗息鼓的念头。权当这雄心是一时兴起的玩笑,掐了就掐了,她顺手拿微信简洁地点评“就那样吧”强行挽回颜面。
成珠珠不可置信地回复:???
“珠珠,你听说过‘天悬地隔’这个词吗?我跟他的距离,其实就像天与地那么远。谢谢你的热心,要不这事到此为止,我不想,你也别想了啊。”
成珠珠无法理解:“可你明明昨晚还——”
她一脚急刹,截去了“恨不得一口吃了他的样子”这条话尾,在线那头突兀地沉默着。
隔着手机屏幕,何风晚好像看到成珠珠一肚子委屈打着滚冒着泡地往外蹿。到底是个实心眼的小姑娘,听她那般言之凿凿,当真行动起来,还辗转托了人。眼下她将话全推翻,心里堵,嘴也跟着堵,玩不来八面玲珑那套。
但很快记起与她工作上的主从关系,成珠珠心虚地补充:“反正视频都跟我同学订好了……不看白不看?”
何风晚喜欢她,从没想要为难她,更不好意思将那晚的醉态和盘托出,便答应下午过去看。
*
出租车上,何风晚趴在窗边贪婪地张望。
四年没回来,城市早已换了新面貌,是连深秋的冷空气也打不蔫的时髦光鲜。无数高耸的楼宇将天空衬得愈发深暗,车龙永远不绝,人潮永远不灭,瞧着和纽约没什么两样。
于是看一会儿就没了兴味,她靠回后座翻检手机。
微博上对她的围攻少了很多,剩下几条坚定不移的,如散落洋面的袖珍岛屿,叫人目光停留的欲望都欠奉。
何风晚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听说你晚灰溜溜地回国了,服气!骗不了外国人就回来骗同胞!
——鼎艺官微发公告了,何风晚要出任今年丝路模特大赛决赛现场嘉宾,她算老几?
——决赛现场嘉宾?你晚莫不是傍到什么金.主爸爸?
我还能去当嘉宾?莫不是哪位金.主爸爸看上我?能提前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吗?
事先没收到半点风声,何风晚的惊讶丝毫不亚于黑粉。
后来问了成珠珠,她拍着脑门大叫:“经纪人姐姐给我发了邮件!我忘了看,也忘了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