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情况好点。”
“他爹要脸面,他赵景也要脸面。”刘恒却是没听,支撑着起身,望向不远处探头探脑的那些个赵景的兄弟们,扬声道:“快把你们景爷送回去,请大夫,再拖下去人死了,你们也逃不了干系!记得给赵景说,他要还是个有种的,以后直管来找我报仇,我都接着!要是敢找大嘴的麻烦,叫他小心脑袋!”
这场面话,要是之前说出来,只会被人当笑话,但现在却大不一样,那几人听见刘恒的声音都打哆嗦,只在远处点头赔笑,却打死都不凑过来,仿佛连赵景的死活都不顾了。
“先生,先生来了!”
远处房屋有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一脸沉怒地匆匆赶来,身后紧跟着一大群学生,显然是有人去喊先生了。
遥遥和中年文士对视一眼,刘恒深吸口气,转身凝望又慌张起来的大嘴,拍了拍大嘴的肩头,“大嘴,以后,以后好好的……好好的读书。”
留下闻言愣怔了的大嘴,他拍打身上的尘土脚印,勉强梳理头发扎好头巾,朝前迎了过去,端正做礼道:“先生好。”
“好?”先生冷哼,似乎被刘恒这平静的态度气得乐了,指头连点刘恒,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努力平息下来,先生指了几个人,“先把赵景送回去,其他人都给我进学堂,自行温书,谁敢吵闹,我就请他的父母来。”
一听这话,就知道先生真的生气了,谁还敢逗留,哪怕再好奇先生会怎么处置刘恒这狂徒,所有人也只都能乖乖挤进学堂。等几个人小心的把赵景抬走,默不作声盯着刘恒半天的先生,这才朝大嘴道:“朱大锥,你回去养伤,背下《通易注疏》第二卷,回来要背不了,就不用再来了。”
“啊?”
大嘴傻了,背书是大嘴最怕的惩罚,比起这个,他宁愿和别人一样,打手心罚抄书,但先生就总是拿这个罚他。平时他早被先生吓跑了,可现在他也顾不得自己,只担忧地望向刘恒,还敢大着胆子道:“先生,恒哥他……”
“加第三卷。”
“恒哥儿……”
“加第四卷。”
“大嘴,没事的,你先回去吧。”不忍大嘴因为自己再遭罪,刘恒也赶忙温声劝道。
大嘴苦着脸,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加重责罚,对刘恒根本没用,懊恼地抓抓脑袋,满脸焦虑,一步一回头地挪走。
伍先生真是好先生,书上说的因材施教,对谁都有法子教导,刘恒低着头暗自感慨。
院中仅剩下两人,伍先生顿时厉声质问道:“《通易注疏》第十卷,通子谈君子,第一条是什么!”
“回先生,第一条,制怒,第二条,有礼,第三条……”
“我不是考校你的功课!”伍先生言辞更见严厉,“我是问你,第一条,就是制怒,你呢,你做到了么!”
刘恒回想沉思,却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今天他不动手,只会让赵景变本加厉的欺负,赵景这样的作为,要被人教训才会有所收敛。要说有不对的,就是刘恒觉得自己没控制好怒火,下手自觉有些太重,但要是制怒了,恐怕不会成为君子,只会被所有人当做窝囊废。
先生教训,刘恒不觉得对,却也不愿直接反驳,他想了想,恭敬答道:“请问先生,前朝李居山先生,算是君子么?”
伍先生因这反问而愕然,皱眉望向低头行礼的刘恒,久久不语。
虽然刘恒说的委婉,但伍先生博学,一转念就明白了刘恒提起李居山的真正含义。
李居山是前朝名士,几乎人人称之为君子,而李居山在后世最出名的,莫过于一篇骂宰相张澜的文章。因二人政见相左,李居山受打压得丢了官,被散播谣言败坏了名声,使得妻离子散,老父被气死,于是有了《笑张澜》这篇名著的问世,嬉笑怒骂,反讽调侃,成为流传百世的经典。
而李居山被后世称为君子,竟也因为这篇骂文,无数名家赞颂其的举动为君子之怒,笔发积郁,万世留书。
刘恒提起的意思,是说明君子,也会有发怒的时候,所以他今天发怒,并没有什么错。伍先生一时竟被这聪明的回应,堵得说不出话来,可他皱眉却并不因为这个。
怎么回事?
平时最重师礼的孩子,全学堂最有天份的孩子,乖巧懂事,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不只动手把同窗打断双腿,可见如莽夫般心生戾气,如今被训斥了,竟然还不乖乖受教,反而犀利反驳我?
伍先生不想和学生争执,哪怕辩赢了,也丢掉了师生的体面,可平时最欣赏刘恒的他,此刻对刘恒,已经深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