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袭击的小孩本能地抬手拿自己的小剑去抵挡,于是她改变了我飞花的走势。
我也顾不上那边头朝地栽倒的千岁忧了,只忧心忡忡这刚收的关门弟子。走上前,趁她一身真气未消,把住她命门,一团横冲直撞的真气通过她手腕与我手指相接之处,闪电般蹿了过来,被我强行打压下去。还是被震得心口发闷,手指发麻。
有人对这娃娃灌入了毕生修为。难怪她昨日可破九嶷掌门的攻势自己却毫发无损,原来并不全是千岁忧的功劳。
天玑似是感觉到我对她进行打压,一股委屈神色爬上脸庞。
我深深忧虑,要怎样才能化去这内力凶悍的魔教孽根?
显然她自己无法控制,只是在被袭击的时候无意识地激发体内真气。拥有强大修为却无法控制,更是一种灾难。
我亲手将这灾难种入桃花坞,真是人生愁恨何能免。
见我站在原地不言不语,天玑一屁股坐到地上,见没人扶她,又改躺地上,还没人理,开始翻着身子打滚。
“无耻的慕小微,你打小孩做什么?不是你生的是吧?”千岁忧顶着头上的包,过来弯腰要抱起撒泼的顽童。
天玑从他手下边滚出去,一路滚到我脚边,再滚开去,重又滚到我脚边。千岁忧抓泥鳅一样抓不住,直骂我虐待儿童。天枢天璇也跑过来求情,“师父,都是我们不好,是我们差点伤到小师妹的,你看她这么委屈,衣裳都滚脏了。”
我看了几眼这泼孩儿,“自己起来。”
地上翻得灰扑扑的身子停顿了一下,刚好翻到一半,好似是察觉我语气不好,继续将那一半翻过去。
“再不起来,就不要吃饭了,冰糖也不给。”我缓和一点语气。
这下终于肯让千岁忧逮住了,明明是自己想起来,还要找个台阶,借别人的手。
让几个徒弟去更衣吃饭,我把千岁忧拖去了树林,他反手把我拉住,“慕小微,我正有话对你说,小孩子不能虐待,女孩儿更是要娇养,你看你这师父当得……”
我将他唠叨打断:“你终日酒色财气,就没看出来这孩子体内有一团真气护体,是她把你从树上打下来的。”
“什么?”
“她有须弥宫的修为,自己无法控制,我也一时摸不准,没法给她导出。”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摘叶飞花练到无上境界了,可以中途改道呢。”这时候还有心思寻找心理平衡的千岁忧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小可爱有魔教修为?那怎么办?你不会想杀了她吧?要真想杀的话,就尽早动手,不要让她成了气候,到时候欺师灭祖,你哭都来不及。”
我静待千岁忧把一系列最坏的打算脑补完成,递他一个青白眼,“你敢不敢再乌鸦一点?”
“老子这不是先给你做好心理建设,免得将来遭逢突变措手不及,你要是被徒弟欺师灭祖了,我会来给你报仇的,你放心。”
“实在是感激不尽。”
“不客气。”
“这么一丁点的孩子,你下得了手?”走出桃林,我甩他一句,“我教她诗书礼仪修身养性,不教她武功剑术助纣为孽,再设法引导她体内真气,必能将她引向正途。”
此后,天枢天璇继续学剑,天玑被隔离到我单独辟出来的桃林中,学识文断字。起初她自然是不肯的,在树下又打了一阵滚儿,我坐一边看书,由着她滚。见我始终不理睬,她滚累了,自己就爬起来,坐到书案前歇着,歇累了,就开始看纸上的字。我这才收了手上的书,走过去教她读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我念一句,她乖乖跟一句,吐字越来越清晰,念得也越来越快。最后考查,我将念过的字写在纸上让她认,竟然一字不错。
一时欣慰,我塞了颗冰糖到她嘴里。后来发现,这是我为师生涯中最大的错误。从此,天枢买来给我的冰糖,全喂进了小徒弟的嘴里。每个午夜追溯根源,都痛悔莫及,当时的老夫,实在是太天真了。
后话暂且不表。且说那时,发现了小徒弟聪颖非常,一天时间学完千字文,我的冰糖已经喂得一粒不剩了。
天玑埋头从我袖子里各处翻找,我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把她的毛脑袋从我袖口里扒拉出去,“别找了,刚才就是最后一颗,为师藏起来的存粮都没了。”
我心有余悸地把她丢出去自由活动。阿福来禀报:“蜀山掌门飘涯子求见。”
“不见。”我拿起天玑写的字来看。
“他说先生不见的话,他就一直在外面等着。”
“我还以为要说一直跪着呢,真是没有诚意。”
“那我去让他跪着。”阿福转身就走。
“好了好了,让他进来。”我嘟囔一声,抛下字帖,“怎么说也是我师兄,还是我给他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