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诺曷钵才小声道:“哥哥,这两年小弟也攒了一些家底,跟忠义社的兄弟们,也熟络了不少。整耳山永宁地界,有个门路,能烧个窑……”
“也好。”
张德打量了一下慕容诺曷钵,这人浑身上下,都没有胡人的痕迹。也是,鲜卑匈奴乃至大部分契丹大部分室韦大部分靺鞨人,从基因上来说,也是古羌后裔,跟诸夏源流相同。
更何况,诺曷钵的父亲继承了光化公主良好的形象,遗传给诺曷钵的,自然不是丑陋不堪的毛茸茸外表。
“也好啊。”
加重了语气,老张很是感慨地拍了拍诺曷钵的肩膀。
“哥哥。”
“那边有个亭子,且去坐坐。”
“是。”
两人就这么并行前进,后头跟着几个健硕武士,走路都是虚按横刀刀柄。
“坐。”
“哥哥也请。”
五里短亭,说是亭子,其实是个茅草棚,用毛竹做的支架,看上去也有两三年的风吹雨打。用竹篱笆做了护栏,里头摆了石凳竹椅,靠着官道,南北接通黄河和洛水。
“你能这样想,很好。”
慕容氏的结局,差不多也就这样了。伏允是肯定死的,如果慕容顺想要回到故国登位,也不是不可以,但结局一定不会美好。久居汉地,首先必定不能服众,到时候那帮心中扭曲又没办法对唐人报复的吐谷浑国人,一定会拿慕容顺开刀。
当然了,说不定慕容顺运气好,国人要团结在他的周围,搞核心搞大建。那么出现这种情况,大唐就不得不表示,吐谷浑国内,一定会出现不服慕容顺统治的国人,然后顺理成章的造反,顺理成章的剁了慕容顺的脑袋,顺理成章的剁脑袋用的钢刀,品质优良,看上去像大唐造……
“小弟,早已看透了。”
“是永宁那边想要建个瓷窑?”
老张像是没听到慕容诺曷钵的苦水,话锋一转,问道。
“是,永宁的,现在修了一条轨道,通福昌。到了福昌洛水渡,就能顺水直下到洛阳。”
“好,此事我应了。”张德点点头,就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慕容诺曷钵顿时大喜,连忙冲张德抱拳拱手。
张德摆摆手,然后道:“既然你也看明白了大势所趋,记得回京一次,跟你大人说一下,三月或者四月,跟朝廷上个降表。再找几个吐谷浑四郡老人,骂一骂伏允,献土归降的流程知道?”
“知道,小弟这个月就回京跟父王……大人说。”
“这事情做好了,朝廷不会忘了给你们好处的。到时候,也算正式成唐人了。成了唐人,才能过活啊。否则,当真要做化外禽兽不成?‘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这等念想,你大人能做,你却不能,往后,一定要时时刻刻警醒点,你不是鲜卑人,是唐人。”
张德有些肃然地提醒着诺曷钵,“如今虽然太平,可西北边患一天不除,若是念叨故国,就难保有人立功心切,借汝父子二人项上人头一用。”
“是,小弟牢记哥哥教诲。”
诺曷钵连连躬身,又道,“等回京和大人定好了章程,便要去鸿胪寺改个汉名。”
“到时候想要请哪个饱读诗书之人,跟我说一声就是。”
反正自己老师陆德明有面子,就算把孔颖达叫来观礼,都完全没问题啊。
原本或许还能做一做吐谷浑可汗的慕容诺曷钵,在张德嘱咐了这些话之后,仿佛是松了一口气,又仿佛是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整个人,都彻底的轻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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