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江也一直没有太多表情。而后他把手机递给她,“妈让你听电话。”
从悦接过,“喂”了声。那头江妈妈的声音万分柔和,跟她说起该吃什么该用什么,以过来人的身份传授经验,从悦听着连连应声。
最后,江妈妈道:“我和他爸明天马上过来,别的话咱们当面说,你什么都不要想,吃好喝好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了,知道吗?”
她说知道,听江妈妈好一番温言叮嘱,半天才挂电话。
隔天晚上,江也父母赶到盛城,从悦彻底被当成了瓷娃娃,她不过是想下厨给他们煮个饭,马上被拦住,别说锅铲,就连菜盘子都不让她端。
江妈妈规划了许多事,想来是来的途中打算的:“这个公寓太小了,明天我就让人帮你们找新的,先租住一段时间,月底咱们去看房子,挑你们俩喜欢的买。”
“还有之后孩子要用的东西,所有的都让我们来准备……当然这些还早,先给你们两个安置好。”继而又说起结婚的事,“至于想先拿结婚证还是先办婚礼,都依你们的意思,生孩子前时间有点紧张,如果要先办婚礼再生,那现在差不多就要准备起来了,我这几天就请人去办。如果生完孩子后再办婚礼,那咱们就细细的来。”
怕从悦不高兴,江妈妈拉起她的手,保证:“你放心,该有的一定都有,阿姨绝对不会耍赖苛待你,你放一百个心!”
从悦忙说:“没有没有,我知道的。”
四人商量了许久,细细算起来,要办的事情很多。从悦的公寓只有一间房,江也父母去小区附近的酒店暂时住一晚。临走前,江妈妈拉着江也到一边训话,手伸出又收回,好几次想戳到他头上。
“你这个兔崽子!”江妈妈瞪他,“谁家姑娘大着肚子结婚,你厚脸皮,也不为从悦想想?我真是——”
江也一声不吭,乖乖听训。没办法,在外横行无阻,到了妈妈面前,霸王也只能收起利爪。
木已成舟,江妈妈懒得再跟他生气,叮嘱:“好好照顾人家,嗯?把你那个臭脾气收收,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打得连你爸看了都认不得你!”
“……”他爸本来就不怎么看他,天天跟在他妈身后跑。
干柴烈火的小年轻,发生这种事很正常,何况他们俩住在一块。然而作为一个体恤小姑娘的未来婆婆,江妈妈怎么可能去教训从悦,要训当然得训儿子。
听江也再三重复,保证不会出纰漏,江妈妈这才罢休。
送父母到酒店住下,再回公寓,从悦正在洗脸。江也趿着拖鞋走进卫生间,从背后环腰抱住她。
他叹道:“我妈差点就揍我了。”
从悦乐得失笑,反手轻抚他的脸颊。
……
一应事务,有江妈妈处理,再妥当不过。接下来的日子,从悦和江也搬了一次家,暂时住进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江妈妈直接租了一年半,时间充足。
搬完家后便带着从悦两人去看房,怕她辛苦,大多数是拍了照片回来给她看实景,只有非常喜欢的几户才带着她亲自去看。
挑了一个月,最终定下一套户型十分不错的新房,三室三厅,采光充足,手续办好后立刻就开始精装。
从悦决定在生完孩子后办婚礼,一开口,江妈妈便着手挑日子。她的产期大致在十一月左右,于是婚礼安排在了春节之前。
江妈妈忙着筹备婚礼,嫌江也毛手毛脚照顾不好,特地请来一位经验老道的阿姨帮忙照顾起居。可以说,除了吃喝睡以及上班,从悦的一切琐事都被包办解决。
从悦算过时间,到实习结束时,她的肚子还不怎么显怀,平时在画廊大多都是待在办公室里,工作内容很轻松,最后几个月便打算坚持完。
江也对此怀有意见,拗不过她坚持,只能随她去。
除了着装稍有改变,其他无异,从悦如愿在画廊待到实习结束。毕业典礼那天江也却说什么都不肯让她去,怕人太多冲撞了。考虑到也许会被校友们投以注目,从悦听了他的,要办的事情全都交给他办,当天老实待在家。
对于从悦怀孕这件事,周嘉起和卓书颜私下感慨了好多次。分明是他们先订婚,先踏上人生的下一阶段,结果一不留神反而被他们后来赶上。江也和从悦直接跳过订婚这一步,今年春节办结婚宴——从法律意义上来说,他们俩拿了结婚证,已然是一对合法夫妻。
先聊了一通从家的八卦,从卓书颜父母那听来的。从悦和卓书颜一直同班,对于从悦的家人,卓妈妈知道一些,也曾和他们打过交道。听卓妈妈说,从盛似乎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张宜逮人好几次,两夫妻天天吵架,闹得老家生意圈子许多人都晓得。
张宜在从家的日子似乎不太好过,那家人不是今天吵就是明天打,从盛犯糊涂的次数渐多,的生意也频频出岔。
卓书颜讲给周嘉起听,冷哼:“真是活该,我看他们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周嘉起附和几句,对从家的“惨状”兴趣不大,这都是可以预见的。闲扯几句,话题一转:“你看啊,从悦和江也都有写了两个人名字的房子,马上要生一个他们俩自己的孩子,咱们什么时候……?”
卓书颜十分不给面子,白他一眼,“你们男人,攀比心真重!”
“……”噎得周嘉起无话可说。
其实江也的日子远没有周嘉起想的那么美好,虽说平日照面,提到结婚、儿子等话题,江也一副“万事足矣”的样子让人好生羡慕,但实际上,照顾孕妇的日子比想象中要辛苦的多。
自毕业典礼之后,从悦就离开画廊留在家待产,原本画廊方面想留住她,希望她实习完直接转正,不想她怀孕结婚,只能等她“忙”完再谈。
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从悦越发觉得辛苦,除了晚上睡觉累,还有很多明显的改变让她受罪。
脾气不稳定是其一,她也弄不懂,情绪时好时坏自己都控制不住,不仅常常生闷气,还变得十分爱哭。
因为怀孕胃口大开,她经常想吃很多以前不爱吃的东西。有一回大半夜胃口大开,忽然想吃牛肉面,早已过了送外卖的点,江也只好自己出门去买。
牛肉面、猪肉水饺、凉粉……出门前由一样变成许多样,江也将她念叨的用手机备忘录记下,出门绕周遭一大圈,近一个小时才买齐。
从悦以前是不吃香菜的,怀孕后却开始爱吃香菜,特意嘱咐江也跟店家多要了一份香菜末。对着桌上一堆吃的,从悦风卷残云般,吃得停不下来。
江也进进出出,自买完夜宵回家后就没休息,见她吃得太多,怕她积食,经过餐桌时说了一句:“慢点吃,别吃撑到了。”
就这么一句话,从悦忽然停了筷子,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江也吓了一跳,忙过去问:“好好的哭什么?”
从悦别开他伸来的手,哭得抽抽噎噎,“我就知道你烦我,你肯定是嫌我吃得多……”
江也端着还没洗的草莓一脸懵,他什么时候嫌她吃得多了?这不正准备洗草莓去么。
从悦愤愤从凳子上起来,往房间里走,一边恨声说:“嫌我吃得多那我不吃就是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回来了一句话都不跟我讲,谁不会生气似得!”
江也在餐厅又好气又好笑,赶紧追上去,手里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放下。
“谁嫌你吃得多了?你吃饱才好,但是已经这么晚,等会你就困了,我怕你吃多了睡不着。”他好声好气解释,说了半天,从悦的脸色才有所好转。
“真的?”她斜眼瞥他。
江也点头,“真的。”
她的视线向下,落在他手里那盘草莓上,“……那你给我吃一个,不然我不信。”
江也无可奈何,拈起一个草莓递过去,还没到她嘴边,慌忙收回。从悦脸一变,他赶紧解释:“还没洗,洗了就给你吃。这个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我怕你吃完夜宵想吃水果,特地一起买回来的。”
好哄歹哄,这茬才算过去。
像这样的事情很多,从悦有时在饭桌上吃着饭,吃着吃着突然就哭了,或者睡醒一觉起来,就见她坐在家里某个角落,一个人默默掉眼泪。
江也从一开始的受惊,到后来只剩心疼。怀孕影响内分泌,她整个人都不太正常,每回一哭都要把眼睛哭肿,他担心她受不了。
好在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不到两个月,越到后期,从悦的状态越稳定,吃好睡好,去做产检,指标样样都是最合适的。
到了八个多月的时候,她的预产期将近,江也更加着紧,每天一下班就赶回家陪着她。
十一月初的周五,江也早早回了家,七点多忽然接到林禧的电话,让他立刻回一趟工作室。似乎是有哪里出了错,需要他们返工。
江也放心不下从悦,一听,皱起了眉。从悦问清事情,当即笑道:“你去呗,张阿姨在家呢,我有什么事去敲她的房间门就可以了,有什么担心的。”
他稍作思忖,“那……”
“别这啊那了,去吧,他们都等着你呢。”
江也捏捏她的手,“你先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从悦点头说好。
送江也出了门,张阿姨搀着从悦,扶她回房睡觉。张阿姨将房间里的灯关上,给她开起床头的小灯,稍低的光线正好合适。
没多久,从悦犯困昏昏欲睡,将睡未睡之时,肚子忽然痛起来。
一时间,张阿姨听她喊了一嗓子,披着外套飞快从客房赶来,客厅里的几盏灯全都亮堂开起。
江也还没到工作室,只开到半途就接到家里的电话,当即调头返程,别的什么再也都顾不上。
——从悦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