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政府的政策变化,走黑船的生意是越发难做了。很多黑船歇手不做,这使得前往香江的黑船票一票难求,很多人都要排好几个月才能等到名额。像大汉这种想要一次拿三个名额的,等上一两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众人陆陆续续上了船,黑壮船工看了一眼大汉,冷漠地开口道:“上不上船?”
大汉面上露出挣扎的神色。
“阿林,要不我们不要去了,家里也挺好的。”用口罩盖住面部的女子拽着大汉的衣服说道,她右手抱着一个孩子,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模样。
被称为阿林的大汉看着自家媳妇手上的儿子,没有说话。
黑壮船工见状,笑呵呵地走回船上,“坤哥,可以开船了。”
张炳坤点点头,转身去了船头。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阿林猛地抬起头,他用力将自己妻子的手扯开,同时快速向船上奔去。
“月娥,我会回来接你的!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回地上了船。
月娥发出一声悲痛的哀叫,孩子的哭声在黑夜中响起……
周思甜紧紧拽着李铮的手臂,面上没有一丝表情。自从周德清事件后,周思甜褪去了少女的天真,一下子就成熟起来了。有些事你就是得争得抢,连自己都过得不舒坦,又何必多同情心去关注别人。
看着慢慢消失在眼前的清河镇灯火,她暗暗道,我会回来的,爸爸,等我回来,我会证明你的清白,让那些人知道,你不是杀人凶手而是救人英雄!
李铮并不知道,在经历了这番磋磨后,自己的便宜姐姐正从一个极端向另一个极端变化。他在船栏杆上转了个身,默默琢磨着到香江后的事情。
1980年10月23日前,香江政府施行“抵垒政策”,内地的非法入境者,如果能躲过华国与香江政府的追捕,抵达香江市区,便能合法在港留居。但随着局势变化,1980年10月23日后,香江政府宣布取消抵垒政策采取即捕即解政策。所有非法入境者,一经被发现立即遣返。
也就是说,李铮等人即使到了香江,也都是非法偷渡客。在被发现遣返之前,获得合法的香江居住证是他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
张炳坤走了过来,他拍拍李铮的肩膀,“饿了吧,张叔这里有夜宵,你们和我一起下去吧。”
机帆船就这么点大,船舱自然也就只能容纳七八人。不过普通乘客是不准下船舱的,平常除了张炳坤也就两个船员能下来,因此还算是宽敞。
“这是我家里的两个小辈,你们也帮忙看着点。”张炳坤这样对两个船工介绍道。
两船工笑呵呵地点头,在岸上的时候是天黑没看清楚,如今仔细一看,这两个船工皮肤黝黑,头发微卷,应该是越南人。
“你们叫他们阿大阿二就好。”
李铮和周思甜点头,叫了一声“阿大哥、阿二哥”,引得两人笑弯了嘴。
吃了点船上的夜宵,张炳坤带着两人来到船舱的一个小隔间前,打开门。
“别嫌弃,张叔已经整过一遍了,但还是有些味道。思甜你住这里,小铮你就和我睡外边吧。”张炳坤显出两分不好意思来,他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多讲究,加上船舱里通风不好,这味道自然不会好闻。
周思甜甜甜一笑,“张叔叔您真会说笑,这已经很干净了。”比起大冷天只能睡在甲板上的乘客,他们已经是很幸福了。
周思甜睡了张炳坤的房间,张炳坤和李铮睡在外边。半夜的时候,李铮是被尿憋醒的,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可以方便的地方,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披着外套向甲板上走去。
正在他准备方便的时候,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是你们,是你们对不对!是你们抢走了我的名额。”
现场顿时一片慌乱。
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周思甜猛地直起身子,她下意识地迈开腿,犹豫了一下,又把腿收了回来。
领队的警察已经迎了上去,“医生,病人情况怎么样?”
“匕首直接刺穿了病人的肺部,血虽然止住了,但病人的心肺功能在迅速下降,大概撑不过今天晚上。”医生摘下口罩,语气沉重地说道。
周思甜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死了,他要死了。她无数次地想过,如果世界上没有周德清这个人该多好,但是他怎么能死呢,怎么能这么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