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手中的飞抓抓上圣保罗号的横衍梁时,陈衷纪心中空落落的。
身后摇曳飘动的火光中,传来了倭语、闽南语混杂在一起的怒吼声和低喝声,在黑沉沉的夜里格外刺耳;同时混杂在一起的,还有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和弓弦颤动声,以及利刃入肉的钝响和或尖利或低沉的惨叫声。
陈衷纪眼角一瞄,正好看到火光中那位跟了他十多年的掌帆,正趴在望亭的楼梯上,半截身子已经探上了望亭,而其身后赫然便是个矮小的黑衣人,正挥舞着小太刀不断砍向掌帆的背部。
陈衷纪心里一沉,手中却没停下,麻利地将绳索往腰间一系后,双脚一蹬,整个人荡向了空中;就在快要荡到最高点时,他腰腹一用力,双腿已经缠到了横衍梁上——这个熟极而流的动作他这辈子不知做了多少次了,并没有因为他年岁以高而有半点滞窒。
顺着横衍梁往圣保罗号前甲板爬的时候,陈衷纪眼前似乎还晃动着掌帆望向自己的目光,那其中包含了太多的意味,既有被抛弃、被欺骗的惊诧和愤怒,也有深深的鄙夷和不屑。
爬上甲板被值守的荷兰水手带去见范奥斯特的路上,陈衷纪已经完全失魂落魄了——他的如意算盘是趁着船上混战抽身而退,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到圣保罗号上,让岛津家久误以为自己已经在混战中殒命,从而躲过一劫;早已铁石心肠的他。在制定这个计划时便已经想好了让全船人为他陪葬;可真到了节骨眼上,他才发现自己远不像想象中那么冷血无情;负疚和耻辱如潮水般从心底翻涌而上,任他如何压抑都无济于事!
“哦,我的朋友。你的脸色太可怕啦!”
进入船舱后,好整以暇的范奥斯特讥诮的说话声都没把陈衷纪的魂唤回来,直到那位圆脸通译夸张地将这句话翻出来后,才让陈衷纪稍稍回过神来。
“范奥斯特船长,果然不出我所料,岛津家久背叛了我们!”醒过神来的陈衷纪赶紧打叠起精神。义愤填膺地嚷嚷道,“倭国人无耻地偷袭了我的船,还想把我和我的兄弟们统统杀掉……若不是我见机得快,现在估计已经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了!”
“哦?是吗?”范奥斯特饶有兴致地看着激愤的陈衷纪问道,“真是倭国人吗?”
“千真万确!”陈衷纪觉察到了范奥斯特的狐疑,有些着急地频频点头道。“船长大人,我听到那些黑衣人反复用倭语在喊,家督有令,杀一个明人赏银2两,杀掉我赏银50两……”
说到这里,陈衷纪眼珠滴溜溜转了转,随口便编了一句瞎话。“他们还嚷着,要尽快收拾完我们,好继续围攻圣保罗号呢……还为您订下了100两银子的赏格!”
范奥斯特一愣,继而微微一笑道,“怎么我这脑袋还值陈大当家两个?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呀。”
“那是!”陈衷纪夸张的叫了一声,顺手就送了范奥斯特一顶高帽,“说起来倭国人实在是太小瞧人了,以船长的身手和本事。起码得是陈某的五倍,哦不,十倍!怎么才区区100两银子?太小瞧人啦!”
范奥斯特似乎对这马屁很受用,颇为欢畅的笑了起来;随着他目光转向没...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