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往里望时,背后居然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
也不过是这须臾,她一把用力拉关上房门。回身的时候,正好对上蹙着剑眉望着自己的男人。
一派西装革履的曲市长望了望她,又去望那紧闭的门扉。
皱眉的时候只是强掩了满心的不悦,“你在这里干什么?下面那么多宾客你不去招呼,到在这里一惊一惊乍的。”
“我上来看看淼心,刚才省纪委的张太太说看见她脸色不好,好像上楼来了,所以我过来看看。”
曲市长上下打量过曲母,露出狐狸一样的眼睛,“臣羽本来就不是你亲生,这时候这里也没别人,何必还要在我面前装得好像有多在乎这个儿媳,很多事情你我心知肚明。”
曲母一听这话就不乐意,连番冷笑出声:“姓曲的,我劝你别太得意,今天是爸爸做寿,我不过懒得在人前拆穿你,所以尽量在人前维护好咱们这个家的关系。曲臣羽他不是我亲生的,这点破事儿也用不着你提醒我。我只是悔不当初,当初怎么就进了曲家的大门,选了你。”
曲市长手中一只香烟,状似无所谓地吸了一口以后才道:“那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曲母这时候的冷笑反而愈深,“你想我现在就把位置腾出来给你外面的那个女人,我告诉你,没门!曲成益你好好在心里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是走什么路的人。你为了我已经悄悄离过一次婚了,若不是我脱了那么多关系找了那么多人,在你仕途慢慢有所起色的时候把这一段给抹了,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座在市长的宝座上面?”
“是是是,我曲成益有今天全部都多亏了你曲夫人,可你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你非得插足别人的婚姻,还非要抓着耀阳学东学西,让他一见着我就开始谄媚,那么小的孩子尽做这些个无耻的事情,最后我能跟穆红秋掰了娶你?”
一扇门板之后的裴淼心轻轻一震,只觉得那个原本紧紧怀抱住自己的男人好像一瞬就僵在了那里。
她差点就要忍不住抬起头去看他脸上表情,却是刚刚有了这样的企图,头顶牟然一压,已经落了只大掌,继续将她的小脸扣压在他胸前。
她想他其实未必就愿意她听见现在外头正说着的与他有关的事情。
她还记得某一年的某一天里,他在公事上遇到瓶颈或是突然觉得惆怅时,表情就会特别特别严肃,然后一直坐在一个地方不停地抽烟。
也似乎是很多年前的某个夏天,那时候她还在A大里上学,而他受金融系导师的邀约继续到学校里客座讲授,她拼了老命也没能挤过那群金融系的莘莘学子,只得等他讲授完了以后混在人群当中,她便满学校地跑着,只为寻获他的身影。
那一天似乎也像现在这般下过一场大雨,大雨过后的学府大道尽头就是栽了茂密梧桐的临街长椅。
那时候她跑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在大道的尽头看到这个坐在长椅抽烟的男人。而他脚边的地上已经落了几粒烟头,就算有她的靠近,他也只是边抽烟边望着大排的梧桐背后,远远用铁栅栏围圈而起的足球场,以及场中还在奋力踢球的年轻男人。
她过去了便四仰八叉在他边上坐下,这样的时节,长椅上的水渍还没有完全干透,她穿的又是棉布裙子,这样一坐,立时就觉得冰冰凉凉的水渍熨贴到了自己的屁屁。
可她那时候满心欢喜都为见着他而分心,傻乎乎坐在边上笑了一会儿,见他并不大搭理自己,这才大起胆子从他嘴边夺过那只香烟,不由分说塞进自己嘴里。
可想而知的惨烈,猛呛了一口浓烟过后,她几乎是含泪红着眼睛,边咳嗽边去看坐在自己旁边的男人。
也是那时候,他还不像后来的婚姻里对自己那般冷淡与厌恶。
他只是勾了唇笑,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傻瓜?”
她是心高气傲的姑娘,再喜欢再难受也强忍着仰高了小下巴道:“二逼青年欢乐多,你懂什么。”
见他又舒展了眉头轻笑,她于是再猛吸一口那烟,这次却是呛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他慌忙夺过她手中的香烟,丢在地上用脚捻熄了以后,才皱着眉头望来,“已经呛成这样了,你怎么还去犯傻?”
那时候她便趁势凑到他怀中,深深吸一口他胸前气息,“我看你心情不好,就想哄哄你呗。”
“我没有,你这傻瓜。”
他僵直了身体,大手置在她肩上,已经准备将她推开,却突又听到她的声音:“还说没有,你的脸可严肃了。”
她着急想要仰起头来,似乎只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打算近距离凑到他跟前,好看清楚他脸上的每一丝喜怒哀乐。
可只这一个动作,头顶牟然便落了只大手,轻轻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