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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大雪,这时候下得似乎更猛了。
他身边的她,娇柔荏弱、浑身颤抖个不停。
几乎是有漏夜风雪趁隙划过的时候,他就要张开双手将她紧紧揽进自己的怀抱。
可是所有的动作都戛然而止。
脑海里经过的,是那最后的时刻里,他在自己车里答应过臣羽的一切。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弟弟,满满都是触目的红,满车满车的血。
他还记得他在那生死弥留的一刻仍然放心不下的人,和他临终的遗言,要自己好好帮忙照顾她们母子,绝对不能让别人欺负了他们。
他的臣羽,他最亲最爱的弟弟,即便是到了身死的最后一刻,也终究是放心不下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呵!
想到这几个字,曲耀阳便苦笑着,还是只得收回手来。
终其一生,裴淼心,也只不过是他弟弟爱过的女人。
他跟她都经历过臣羽最后的时刻,都见识过那不顾一切的疯狂的红与今生永远没办法放下的爱与记挂。臣羽爱她!即便是拼着最后一丝气力,也要拼了命地回到那间不过短暂属于过他们的小家。
从知道臣羽病发开始,他就大概猜到,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他终会离开自己、离开这世上的所有人的。
在他与裴淼心的这段婚姻,自己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打着的,是什么样的心思。
是的,他卑鄙!他甚至不可否认自己想过,若是猛然一天,臣羽丢下他们母子几人撒手而去,自己是不是才能够有了一线希望,再次与她靠近。
可是那样的想法几乎是在刚蹦出来的情况下便被他掐死在了萌芽状态。
这样的想法太恐怖也太卑鄙无耻了。
他不是不知道臣羽即便拼着性命也要在最后去爱那小女人一次。可他仍然卑鄙的、彷徨的、没脸没皮地守在他家门口,就等着自己最亲最爱的弟弟说不定什么时候便撒手而去,把女人和爱与家,统统都留给自己。
这种疯狂的想法几乎在那些痛苦挣扎的夜里夺去曲耀阳所有存活的理智。
所以,赶在他彻底疯狂之前他不得不悄然离去。
从一个城市到另外一个城市,从离开这可怖的一切再到回来面对,如此反反复复,他仍然像是着了魔般,不可抑制那疯狂的想法和卑鄙无耻。
痛苦到极致的时候,他想结婚会不会好一点,只要他同别的女人结婚了,便能断了这可怖的想法,不再去打扰弟弟那些好不容易得来的爱与一切。
他想,爱不爱什么都那样吧!如果两个相爱的人要在一起的代价是搭上另外一个最亲最爱的人的性命,他想,那样的爱就太沉太重了,不论是他们谁,都再承担不起。
于是,他又一次逃开了,这次逃了又回来,他还带着聂皖瑜。
不可否认,那女孩活泼开朗爱笑爱动的性情,确实多多少少像极了多年前的裴淼心。
可是像也终归是像,尤其是越想欺骗他便越是清醒。
越靠近,越能明显感觉到她与她的差距。
有时候爱或不爱一个人并非是因为那个人够不够好的原因,而是某一年的盛夏,他爱情的门被一个穿着花色连体裤的小女孩给撞开,她便已经站在那里。
……
回到家里已是午夜,曲耀阳将车驶入车库大门的时候,曲母已经闻讯将大门开了迎接。
曲耀阳下车锁上车门,曲母已经再按耐不住地裹进大衣奔上前来,“我跟你爸这几日都在琢磨你的事情,这几日为着老二,你爸也是伤心得几天都没出家门,待会进去了你可别跟他吵架,他这几日也怪难过的,你听妈一句劝好吗,儿子?”
曲耀阳身形疲惫,冲曲母点了点头后才道:“您进去吧!这冷。”
曲母摇了摇头,又抱了抱他,“妈不冷,妈就是怕你冷,你跑快点进屋,这样就不冷了,好么?”
进屋的时候聂皖瑜也在门边,似是在楼上听到动静,所以穿着睡衣也奔下了楼来。
她从鞋柜里面翻出拖鞋,递到曲耀阳跟前的时候又伸手去帮他脱身上的大衣。他本来想说不用,可是人也实在是没力气——这几日太多的痛苦与纷杂统统压了过来,别说是说话,他发现自己就快不能呼吸。
曲母看到聂皖瑜自是格外满意,可眼下这节骨眼上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对聂皖瑜意味深长地道:“你多陪陪他,尤其是晚上,他心里疼,你别让他一个人。”便转身上了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