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麻烦您了。”
无论这个世界怎样继续下去,也和椎名京无关了。
在漫天的火海中,他想到了自己几次梦到过这样的情景。
天色阴沉,整个世界仿佛笼罩在雾气之中,只有他的脚下是无边的火海。
巨大华美的长剑悬在空中,赤红的火焰缠绕着长剑,又像是从剑身中钻出,火焰越来越热烈,越来越明亮,一朵又一朵的火花不断地熄灭又盛开。
眨眼之间,原本华美绚丽的长剑突然间像是经历了千年风霜一般迅速腐朽锈蚀,露出内里不祥的黑色。
长剑缓缓坠落。
那果然是个“预知梦”……
椎名京仰头看着属于赤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竟还有心情想这样黄金之王就不用担心赤王坠剑会造成什么破坏了——反正这里是另一个世界。至于这个世界的黄金之王是否会担心,那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即使他如何小心翼翼地克制着情绪,保持着理性,约束着力量,原来达摩克利斯之剑的破坏可以来得这么快,只需要一瞬之间而已。
椎名京几乎是欣喜地迎接着属于自己的这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世界需要他,命运需要他,所以牺牲谁也无所谓,一定要他活下来?
为此,玲子必须要死。
他却必须活着。
哪有如此理所当然的“必须”。
他并不是命运的玩偶,即使被选为地龙七御使,他也没有认命。
——你要毁灭世界吗?
——不,我只是想要毁灭我自己而已。
让“椎名京”的命运就此结束,会有什么后果,那又如何?
他救不了玲子,至少,他可以和玲子一起死。
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冲击会连灵魂也毁掉。
那也好。
形神俱灭,什么也不会留下。
打从一开始,“椎名京”就是一个命运的“意外”——那么,也是时候让这个“意外”停止了。
地面的火海突然更加热烈,拔地而起,将即将落地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完全吞没。
无止境的热烈灿烂的血与火的红色淹没了椎名京全部的心神,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必然到来的终结。
黑暗带走了椎名京的神志。
麻仓好刚刚因为送走了另一个世界的巫女京子松了口气,左手背上突然出现了血色的五芒星,他彻底笑不出来了。
阴阳术的逆风只发生在术式被破解的时候。
这并不是因为时间或空间阻断了咒术就会出现的,这意味着……
过去他施加在椎名京身上的阴阳术彻底消失了。
不可能的,那个人既是赤王又是神子,还是壬生一族最后的红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麻仓好顾不上手背流血的疼痛,在最初的慌乱后,他伸手按住了自己左肩——在那里有着一个如同柴田理人左臂上赤族徽记一样的印记。他曾在无意中接触过“赤王”的火焰,他没有被灼伤,而成为了赤之氏族,这是连身为赤王的椎名京也不知道的事。
如果王权者死了,过去的徽记就会消失,现在印记还在,“赤王”应当还活着。
但是,既然另一个世界的“京子”已经回去了,为什么“京君”没有回来?
这个问题最简单的答案是麻仓好不想接受的,他一转念,回去找那个白发少年了。
——能够与平行世界的自己沟通的能力,这时候正能派上用场。
因为“椎名京”的失踪,许多人行动起来,然而这个消息对外却瞒得比彭格列十代目的失踪还要紧,“椎名京”依然会出席公开场合,只有少数人才知道那并非“椎名京”本人。
几天后的夜晚,有人敲响了椎名别墅的门。
柴田理人收拾起所有的担忧,若无其事地前去应门。
“夜安,少爷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请您明日再来吧。”
门外作巫女打扮的女子没有知难而退,向着柴田理人行礼,双手捧起了一个金色的项链坠子。
“……我此行是来将……送回耀光殿下曾经居住的地方。”
柴田理人看到那个链坠立刻认出了那是什么,惊讶得一把抓住了巫女的手腕。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
道反巫女抬起头,双目含泪。
“……黄泉……”
柴田理人震惊得忘记了说话。
周防尊冷着脸走出来,不耐烦地说:“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早点打发走,我们还要商量明天去哪儿找人——”当他注意到了那个金色的坠子,他一闪身冲了过去,“这是那家伙的。他从不离身……”
周防尊说不下去了。
他已经猜到了最接近的答案。
夜风从未这样冷过。
两个赤族的族人愣愣地在冷风中站了很久才想起要把人请进屋里详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