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罗翠微平日里遇事如何胆大张狂, 于男女之事上到底免不了姑娘心思。
枉她饱读各种话本子, 以往与云烈亲亲抱抱时虽羞涩赧然, 却也没见多矫情, 可真到了临门一脚该“再进一步”时, 她就怂得只想躲、只想跑。
虽因事急从权,她与云烈尚未按皇家规制行大婚仪礼, 仓促之下甚至来不及正式拜见双方高堂、与血脉亲眷认亲见礼, 但按《新修大缙律》来说, 自昨日清晨宗正寺将他俩的婚书落了档后,两人就已是夫妻了。
夫妻之间行合床礼,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道理都明白,可那股子叫她头皮发麻、周身如炙火上的窘迫慌乱,她实在是抵不住得很。
这一路上, 她将脸死死埋在云烈的肩窝, 几乎不露一丝缝隙。
却似乎仍能听到时不时有路过的侍者小声偷笑。
天上的鸟儿每一声啾啾也在偷笑。
连风吹过树梢、拂过花草的沙沙声,全都在偷笑!
待到云烈将她抱回寝殿, 放到床榻边坐下时, 她还紧张兮兮地环抱着他的脖颈, 羞烫到几近沸滚的脸照旧密不透风地贴着他的颈侧。
云烈的脖子被她缠臂勾住, 只能将两手分别撑在她的腿侧,半倾着腰背俯身就着她。
“脸藏那么严实,也不怕憋到没气?没旁人了。”
“哦。”罗翠微一听没旁人了, 这放过他的脖颈。
将不自在的两手放在膝上, 红脸垂眸, 望着他的衣襟,僵硬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怂。
云烈好笑地伸出右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羞红的脸来。
“以为将脸藏起来,旁人就不知我抱的人是你了?”
昭王殿下在府里大摇大摆抱了个女子回寝殿,除了罗翠微还会是谁?
罗翠微愣了愣,倏地抬起手臂压在脸上。
云烈沉声笑出了声,“这会儿又是为什么捂脸?”
“就,突然被自己蠢到。”她小小声声地答完,贝齿轻咬住唇角尴尬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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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烛台上残着小截未燃尽的饰花红烛。
昨夜这烛火通宵不灭,照的该是个缠绵悱恻的洞房花烛夜——
却被疲惫过度的新嫁娘大剌剌“素睡”过去了。
一室暧昧的静默中,罗翠微以齿轻刮下唇数回,终于鼓起勇气直起腰背,在床榻边沿并膝跽坐,与立在面前的云烈几乎双目齐平。
云烈没再说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笑望着她,浅铜色的英朗面庞上如落绮霞。
“我知道不该这样矫情,”罗翠微总觉他此刻的目光邪性得厉害,不敢再与他对视,索性垂了脖子,拿发顶轻轻蹭了蹭他的下颌,“就是忍不住觉得慌……”
云烈“嗯”了一声,伸出两指,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她的耳垂。
她的头虽低得更凶,却老老实实任他揉捏了。
那圆润小巧的耳垂软肉很快透红似欲滴血,一路蔓延往下,使她雪腮玉颈全染了绯色。
“约莫是太紧张的缘故,”罗翠微难得这般声若蚊蝇,“不、不是讨厌你亲近,你别想歪了去。”
怕他误会,不想让他胡思乱想伤了心,她硬着头皮也要将这话说清楚。
云烈喑沉沉带哑的嗓音里有笑,“若你镇定自若、熟稔从容,我才真的会想歪吧?”
揽住她的腰背,让她虚虚靠在自己身前。
许是被他的体贴态度暖到,罗翠微终于没有先前那样紧绷,颤颤抬了双臂,无言环上他的腰。
云烈的周身渐透出热烫,却没有动弹。
良久之后,他深深吸了一口长气,似是平下了满心躁动,沉嗓沙沙,低笑,“早上给你放在枕边的东西,你没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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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罗翠微诧异地抬起脸,在他的目光示意下,扭头看向床榻内侧的枕边。
有一张金红云纹帛被卷成筒状,安安分分靠在枕边。
金红云纹帛由少府下属织造坊织造,不见于世面,只供皇家。
罗翠微怔了怔,在云烈噙笑催促的目光下,倾身直臂,去将那卷云纹帛取了过来,徐徐展开。
看完帛书上加盖了陛下私印的谕令后,她惊讶瞠目,看向云烈。
“陛下怎么会……如此荒唐的手谕……”
震惊茫然,哭笑不得,语不成句。
什么叫“罗翠微有权在大婚仪礼之前拒绝与云烈合床”?
陛下竟还管自家儿女与各自伴侣之间的……房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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