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进办公室,钱向忠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摆摆手让跟进来的秘书不要给他泡茶,先出去。看着秘书出去并掩上了门,钱向忠赶紧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打了陶正的电话。
陶正应该了解情况,他是公安局的政委,公安局的事情应该瞒不住他,尽管他与局长张守正不合,但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而且他自信陶正还是可以信任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在平原时陶正给他做过秘书,还因为没有他的帮助陶正到不了司法局,也就最终到不了公安局,一个乡党委的秘书能一步步走进县委,走上县委办秘书的角色。在最关键的几步,陶正是应该感激他的。
可陶正却没有接电话,而且是主动挂掉的,这使钱向忠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不由又拿出手机,看姚红给他发的短信。
短信是上午出门时收到的,昨晚他在客厅坐了很久,几次拿起手机要给陶正打电话,都强忍住了,一则时间太晚,二则过分的关心也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所以始终压抑着。直到困得不行了才回到卧室,姚红已经睡着了,早上醒来姚红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而且没有准备早餐,也没有收拾凌乱的客厅,看来也是匆匆忙忙走的。直到钱向忠要出门时才收到她的短信,短信只有一句话:抓紧时间想办法,我可坚持不了多久。
因此,才紧迫地一进办公室就给陶正打电话,而且觉得是该想办法了。过了很久陶正的电话才打过来,而且语调很低、很急促:“老领导,抱歉,刚才正在开会,我是溜出来给你打电话的。”
“什么事这么急,枣香节不是领导们上午都要走了吗?”钱向忠有意提高嗓门,漫不经心地问道。
“出大事了,上午哪些集资的把县委大门堵了,好容易彭书记才把事情平息,郝县长正在会议室跟上访代表对话,彭书记正召集我们几个部门头头开会呢?”
“这不很好么,有什么问题处理什么问题就是了,作为基层干部,哪一天不跟问题打交道。”钱向忠打着哈哈,脑子里却在紧张地琢磨着如何切入主题。
“老领导你就不要开玩笑了,我长话短说,出来时间长了,彭书记的脾气你可不知道。”陶正央求着,压低了声音急急地说:“高山不见了,估计可能是被控制了。”
“为什么?”钱向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才是他关心的问题,急切地问:“有什么迹象吗?怎么确定是被控制了。”原本还要说跑路的话,但强忍住了,因为这是可以推测,可以想,但不能问的问题,尤其是现在,尤其是他的身份和所处的位置。
“昨天下午局里和他们公司的人把他能到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他的踪影,后来在查看高速路入口录像时,看到一辆越野车很可疑,查车辆信息是省公安厅的车。估计是被这辆车带走的。”
“公安厅插手融资案件了?”钱向忠额头上沁出了汗珠,不解地问。
“除了骗贷和民间融资,可能还有别的事。”陶正简短地说:“我不能再跟你说了,先挂了。”
电话挂了,钱向忠的心也乱了。但没等他理出头绪,陶正又发过来一条信息:“不见的还有他的两个副总。”
看来事情变得不简单了,早就听说省纪委的齐天翔到平原是有目地的,而且可能针对的就是平原官场的事情,可随着齐天翔嫖娼强奸笑话的减弱钱向忠也没怎么当回事。毕竟他已离开多年,平原的干部调整和收受钱财的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事情对他有些遥远了,最多不过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经济问题。比如插手地方经济事务过多,在几个企业改制问题上有些瑕疵,或者还有些生活作风问题,也不至于危及到他的地位,但从高山身上下手却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的。高山的事就可能牵扯到黄家兄弟的事,黄家的事也可能牵扯出老大,而老大如果出事就可能使他活动省人大职务的事出现问题,这是最要命的,而且随时会要他的命。
另外,这直接的后果就可能使姚红的事情摆上桌面,而每一个后果最终都会指向他钱向忠。
可高山的事情只是后期发酵的问题,当务之急是姚红的事情,姚红一旦出事,接下来一定是他。即使姚红不乱说什么,凭他们两人长达十几年的暧昧关系,只要查就一定可以发现城市管网整治,以及小清河清淤美化的财务问题,所以最不能等的就是这件事。
在起身倒茶的时候,望着上下翻滚的茶叶,一个念头突然冒出了脑海,如果姚红消失会怎么样?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就像一条蛇一样纠缠着钱向忠的思绪,使他欲罢不能。
他太清楚姚红存在的危险了,近来情人举报、小三翻脸的案件不少,而且每一件都能轻易得手,想想昨晚姚红的话,以及阴辣、决绝的表情,他相信到了危急时刻为自保姚红会这么做,而且会不顾一切情分地这么做。就像一句话这么说的:“之所以还有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还不够高”,而赌徒急眼时押房子、押地,甚至押老婆孩子,不是没有恩爱,而是没有选择。
情人是最靠不住的东西,有情时是亲人、是生死相依的人,无情时连路人都不如,路人不过是彼此擦肩而过的人,而无情的情人却有着感情纠葛,还有着钱财、欲望等等的东西在里边,相对于夫妻的婚姻保障,情人是最没有安全保障和维系基础的关系,不能有归属,也没有结果。如果情人关系最终不能以婚姻关系稳定,就一定会走向分裂和仇恨。年轻貌美时的吸引,是因为有交换的价值,金钱和美貌的交换,地位和情欲的互换,彼此都觉得合理,又彼此都满足了需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交换的基础变了,交换也就不复存在。这种种**裸的交易维系的时间越长,危险越大,而付出的代价也越大。
钱向忠担心的就是这些,而目前所需要做的就是把危险降到最小,或者消弭,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消失。
想到这里,钱向忠给刘三打了个电话,约刘三中午在他公司附近的荷花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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