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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看不懂这两口子了。
昭云的字很美,哪怕是李氏这样目不识丁的人都觉得她写得很漂亮。
放眼整个言家,识字最多的除了言六郎,便是言老爹。
言老爹不声不响的拿起契约书,仔细过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慢慢将契约书放在桌上,看向长房,“你们愿意吗?”
这事还能有拒绝的?
言大激动开口,朝着昭云施礼,“就多谢六弟六弟妹慷慨解囊了!”
昭云放下笔杆整敛袖子,轻声道,“好说。”
李氏动了个心眼,沉吟开腔,“丑话说在前头,你既然签了契约书,往后有关小山读书的一切费用都得你们来出,要是有半点延迟,误了我孙子上学,有你的好看!”
昭云抬起头,平静道,“我从不说大话,言出必践。”
“好!”
事到如今,李氏也无话可说。
本想着让六房吃笔暗亏,结果人家上赶着扔银子,这也是好事,起码她的孙子不用家里出钱供他读书了。
小山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但那眸光中的情绪,远不是一个六岁孩子能有的。
他主动走过来,咬牙朝着昭云施了大礼,“六叔六婶大恩,小山永世不忘!”
昭云散漫的看着他,轻笑,“好呀,我也想看看,你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男孩子乖巧的站在爹娘身边,对于六婶话里的深意,充耳不闻。
面对这个六婶,他既想靠近,又下意识的畏惧。
那畏惧从何而来?
大抵是从六婶一双眼睛若有所思的看向他时。
好似来自灵魂的审视。
让有秘密的人觉得恐慌。
事情告一段落,言家皆大欢喜。
因了小山上学的事,六房主动交好,长房也不能再端着架子,哪怕是畏惧昭云,张氏也不得不承她的情。
要没有昭云主动接管此事,儿子上学的事儿不定要耽误到什么时候。
哪怕这是个谈笑间令人骨折的女妖怪,张氏也打心眼里感激她!
感激之余,想到自家那档子事,又平添许多忧愁。
张氏下意识看向相公,却不想言大也在看着她,眸眼深处,似是绵延着无尽的叹息。
瞒着吧,瞒着吧。
既然六弟不知,那就让这事彻底的带进棺材吧。
有这样的好弟弟,言大心底愧疚难当。
入夜,捧着六房送来的一百两银票,张氏那颗心跌宕起伏,如何都不能安睡。
她在这辗转反侧,一旁的言大蹭的坐起身来,披着衣裳往门外石阶上坐了半宿。
伴着夜晚的月光,那些埋藏在心底的事像陈年的酒,味道再也掩藏不住。
酒香无法掩藏,那么秘密呢?
深夜,小山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梦境里血流漂杵,骨肉分离,骇的他再也抑制不住的痛哭起来。
过去了这么久,世事如流水,席卷不停。他以为他忘了,却不想,一旦想起,是一种自我反噬更深更重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