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往爬犁上搬杂物,喜鹊挎了两只花布包裹站在一旁,一脸的复杂难言之色。
蒲草见得那些箱子筐娄里多是吃食,就低声同方杰说道,“我只要两坛酸梅就好,别的用物家里都还齐全。”
方杰却是坚持,“刘嫂子有喜,我自然也要送份贺礼。这都是我派人仔细采买回来的,多放些时日也不会霉坏。省得你家里缺了哪样,还要往城里跑。”说完,他挥手示意春莺递过一件银白底色绣了翠绿竹纹儿的棉斗篷,又笑道,“这可不是狐皮的,不金贵。你自管穿着,省得吹了风,等东子回来的时候就扔爬犁上。”
蒲草含笑点头,本来也想再嘱咐他几句,但是瞧得四周那些半垂着头,耳朵却是各个高高竖起的小厮丫鬟,也就只能作罢了。
东子张罗安顿好诸多杂物就小跑儿到方杰跟前,双手举了一张泛黄的契纸,讨好道,“公子,小的去掌柜那里取了喜鹊的契纸。”
方杰接过递给蒲草,淡淡吩咐道,“明日早些回来,随我去京都!”
东子本来还担心因为这次拍马屁失误会失了主子的信任,没想到主子照旧要带他回京都,他立时欢喜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一迭声的保证明日必定早回。。
蒲草上了爬犁坐好,喜鹊也在众多丫鬟们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里坐到右侧车辕,爬犁很快出了大门,消失在渐渐降临的暮色里…
东子紧赶慢赶,到得南沟村儿外时,天色还是彻底黑了下来。村头儿几家的窗户上映出微弱的油灯光亮,衬得夜色更是静谧安详。
枣红马脖子上的铃铛随着它的走动叮叮作响,离得村子越近,也惹了越多耳尖儿的大狗小狗汪汪叫个不停。
喜鹊冻得脸色通红,死死抱着怀里的包裹取暖,这会儿好不容易听得东子欢快喊了一句,“咱们马上就要到了!”
她赶忙抬头张望,结果不远处那只有稀稀落落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彻底惊得她白了脸。她原本猜得蒲草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也没想到居然农家小户!那岂不是说以后她就要住在这样的小村子里,受冻挨饿,再无出头之日?
“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求公子开恩!”
喜鹊抓着车辕就要往下跳,东子眼疾手快一把扯了他甩回去,高声半劝半斥道,“你这是闹什么?你想摔断脖子啊?你都出府了,公子怎么能收你回去!张东家心善性情好,你好好伺候着,保管不会亏待你!”
蒲草本来买喜鹊回来,一是不想她被卖去别处,挟恨报复乱传她和方杰之事,二也是喜欢她的狠辣劲儿。这一路瞧得她并不吭声,更是暗赞她脾气够倔强,是个有忍性的。可惜没想到马上要到家了,她突然闹出这么一场。
蒲草于是也冷了脸,开口呵斥道,“你若硬气到底,我还能高看你三分。可你这般模样是做给谁看!我不强求你,明日就让东子送你去人牙子那里!”
喜鹊听得这话脸色更白,手上的挣扎也停了下来,显见是明白她没得选择了。蒲草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又道,“到家之后,把嘴巴闭严!若是你好好做活儿,自然冻饿不到你。但你若是有什么坏心思,也别怪我心狠!”
喜鹊重新抱好包裹,低头不再说话。东子见得如此,就赶着爬犁继续往村里跑去。
张家屋子里,桃花和山子一只盼到天黑还不见姐姐回来,就闹着要穿了棉袄去院门外等待。春妮和李老太一人抱了一个正是好声劝着,突然听得马铃响动,老老小小立时都猜得是方家的马爬犁到了,各个欢喜的笑开了脸,纷纷开门跑了出去。
蒲草跳下爬犁,刚刚活动一下坐麻的双腿,就被小牛犊一般莽撞冲过来的山子抱了大腿,桃花也是跑到跟前拉了嫂子的衣袖嚷着,“嫂子,你怎么才回来?”
蒲草拍拍他们的头,笑道,“嫂子有些事耽搁了,你们快进屋去,一会儿嫂子就进去了。”
两个孩子只要见得嫂子回来就放了心,牵着小手听话得扭头跑了回去。春妮儿和李老太帮着东子往下搬东西。李老太眼睛有些花,夜色又暗,也没发现爬犁上多个人。倒是春妮眼尖,指了喜鹊惊问道,“这是谁家女子啊?”
蒲草嫌身上的披风碍事,就下来丢给春妮抱着,随口应道,“这是我今日买的婢女,叫喜鹊。以后家里洗衣做饭都让她做,你也多歇歇。”
说完,她就指了马爬犁上的筐娄喊着喜鹊,“傻站着做什么?赶紧动手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