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大肥章

   九班气氛欢乐得快要爆炸了。

    一条路之隔的高一八，气氛沉闷得像要下暴雨。

    每个人都正襟危坐。

    目视前方。

    不说话，不笑，一动不动。

    僵尸班嘛我的妈！

    但是瑶瑶的目光却还是忍不住朝着八班的方向望过去，前前后后数着人头扫了好几遍，还是没有发现陆时的身影。

    他真的没来？说不喜欢出汗的项目，就连人都不出席了？

    小冬枣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隔壁的蒋大伟早看到她站起来的身影，趁着前面“晓姐”转身的空档，蒋大伟凑过来——

    “哎，小冬枣！”蒋大伟叫她，“你找陆时？”

    简瑶扫他一眼，“明知故问。”

    她不找陆时，难道找他吗？她包里可没带多少零食！

    蒋大伟嘿嘿一笑：“我告诉你陆时在哪，你等会带我和你们班里人一起吃饭？”

    咦，这个家伙，怎么感觉有点问题……

    简瑶朝自己身边的女生们扫了一圈，神秘地笑笑：“好啊，只要你告诉我陆时在哪，我让妹纸请你吃饭。”

    蒋大伟“出卖基友、交换妹纸”愿望达成，嘿嘿一笑：“阿时去点录处帮学长们的忙了。”

    点录处？

    蒋大伟提供的这条消息让简瑶着实有点意外，虽然明知陆时不喜欢流汗，坚决不会参加比赛项目的，但是他怎么会突然跑去“点录处”？而且以陆时向来清淡的个性，为什么会肯去帮学长的忙？

    看着简瑶一脸的不得其解，蒋大伟好心地解释一句：

    “我早上也问了阿时，阿时说‘点录处离起跑线比较近’。”

    诶？离起跑线……比较……近？！

    -

    瑶瑶读不出陆时的“密码”，但是决定溜过去看看。

    简瑶把手里的书包和手牌都交给了任意，一溜烟地跑下了看台。

    宋蛋宝还戴着彩虹蘑菇小帽帽问她：“你去哪？”

    任意拐她一肘：“看她男朋友。”

    男、朋、友哇。

    简瑶笑眯眯地溜出了大看台，溜着看台的边沿，趁着各班级的老师们都还没注意，直接奔去了操场最东侧的点录处。

    高中的运动会，并没有弄得多么现代和豪华。

    点录处只摆了两张桌子，几叠资料，几只小计算器和摞好的号码牌。几个高年级的学长坐在桌子后面，一边分比赛赛程表，一边给各班的体委们分选手号码牌。

    陆时，坐在学长们的最后一位。

    今天的天气微热，他脱掉了厚校服。

    身上是一件纯白的白色衬衫，领尖整齐而笔挺。

    他坐得姿势也特别好看。

    脊背一直挺得直直的，白色衣衫的纹理顺着他的脊背流畅的滑下来，几乎勾勒出少年好看的背部线条。

    炽烈的阳光照在他的衬衫上。

    映出一圈淡而柔软的白色光芒。

    他整个人都像沐在这光华里，像一块莹润而温暖的白玉。

    简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想到这样一个形容词，但是真的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就觉得他的四周，都是那么晶莹的光芒，但却温暖的感觉。

    陆时垂眸。

    目光落在他面前的一页巨大的A2纸。

    纸上是他亲自手绘的一幅巨大的、密密麻麻的详细表格。

    表格上下左右，分别写明了比赛时间、比赛赛程、参赛人员、人员号码，选手所在班级、班级联络人员、联络电话……

    数列清晰。

    横列规整。

    前侧的学长转头：“女子800米高二年级预赛第四组的号码？”

    陆时秒答：“451号、368号377号和214号。”

    少年的声音，在喧嚣吵闹的环境中，依然清晰而准确。数学天才的学霸属性在这一刻完完整整地体现出来，几近完美。

    偷偷站在陆时身后的简瑶，一瞬间小心脏就满得爆棚了。

    她没有打扰陆时，转身就朝高一九班走回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边走，一边就忍不住抿着嘴儿偷偷地笑……

    陆时啊，陆时啊，那是她喜欢的陆时啊！就算他不去赛场上飞奔，却依然是那么帅气完美的陆时啊！

    -

    简瑶几乎咧着嘴，一路笑嘻嘻地扎回九班。

    正扒着林振国的书包抢零食的宋圆圆和任意一看到简瑶这副模样，圆圆张口就问：“又一见钟情了？”

    “岂止一见钟情，”小冬枣笑得酒窝深陷，“简直是喜欢死了！”

    任意手中的小饼干一抖，“妈也，肉麻死我算了！”

    简瑶笑倒在两个好朋友中间。

    这时，大操场正中央的主席台上，开始响起校广播站学长学姐们的声音——

    “春风到，阳光照，运动会上真热闹；春风吹，战鼓擂，比赛场上谁怕谁……”学姐读得深情并茂。

    但不知道从哪里远远地传来一声——

    “……都冬天了好不好！”

    学姐翻一大白眼，继续深情朗读：

    “哨子一吹人准备，起跑线上各就位；听到发令身如箭，各个都想抢冲线……”

    话筒里又远远地传来一声——

    “……太上老君吗，急急如令箭……”

    学姐怒了，手里的稿子猛地一扔，来不及关麦就一声大吼：

    “陈沐扬你想——”

    吱——

    不知道是谁，抢先在学姐暴怒地骂出“陈沐扬你想怎么死”的话前，关上了直播按扭。

    但是整个大操场上全听到了学姐的暴怒，和那个倒霉“陈沐扬”的拆台，顿时整个大操场里，上千名师生都跟着轰地一声大笑起来。

    任意转头问简瑶：“这陈沐扬不就是上次你在广播站？”

    “对对对，”小冬枣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就是我念检讨时，还想给我配一曲‘小白菜’二胡伴奏的倒霉学长……我那天还在想，他有没有死对头呢，原来是清灵学姐啊！看他下次再敢欺负我，我就去找学姐告状！”

    大家又笑滚成一团。

    这时体委从点录处取了参赛同学的号码牌回来了，任意和简瑶都把手里的零食放下，朝看台下面跑过去。

    体委按照号码牌上的名字交到每个人手上，一边交还一边叮嘱：“大家都把号码收好，不到比赛的时候，最好不要挂到衣服上去，这次的号码做得比较急，号是用墨水写上去的不是印的，千万别打湿了。”

    大家一边答应着，一边接过来。

    简瑶拿了个“128号”，任意的号码一拿回看台上，宋圆圆同学就笑得腰都抬不起来了。

    “222号啊！任同学！”宋蛋宝不参加比赛还嘲笑任意，“真是深得你的风范啊！二姐！”

    “滚！”任意一脚把宋圆圆踢跑。

    简瑶的女子400米快要开始了，她把身上的衣服、东西都放下。跑去洗手间换了一下运动服。

    当简瑶刚刚走回九班看台的时候，忽然就看到坐在任意和她右侧的余琳，向着任意的方向挪了一下。似乎跟任意说了一句什么，又撤回了自己的座位。

    简瑶本来没有在意。

    可是当她一走上看台，顿时惊呆了——

    她放在椅子上的号码牌，全湿了！

    她临走时打好的满满一杯水，全部完完整整地浇在了号码牌上！

    “哎呀！”简瑶失声惊叫。

    “怎么了？”任意和宋圆圆看过来。

    小冬枣拎起椅背上的布号牌，湿嗒嗒的水渍，从号码上淌下来……

    简瑶和任意同时看向余琳。

    余琳刚刚坐回自己的位置，她表情十分惊讶：“哎呀，不怪我啊，我刚刚问了一下任意几点了，我没动你任何东西啊！是你自己的水杯倒了，洒在上面了吧？简瑶你打好水没有拧盖子？”

    简瑶自己的水杯，倒在椅子上。盖子跌落，水杯的杯口还有湿嗒嗒的水滴，滴滴嗒嗒地淌下来。

    她拧上了。

    她确定。

    这时，发现女生动静的体委一下子跑了过来：“简瑶你号码怎么湿了！你的400米马上就要开始了，没有号码不能记成绩的！”

    简瑶也没再有心思追问余琳，她转头想了一下：“我再去点录处问一下吧，或许学长们有备用的。”

    体委心急：“那你快点，一会等你预赛了！”

    简瑶点点头，下了看台匆匆忙忙就朝着点录处跑去。

    巧了，陆时刚好不在。

    小冬枣拿着湿漉漉的号码牌追问学长有没有备用，学长一愁莫展。

    “每张号牌都是对应每个选手的，我没根本没有多准备。你这淋得这么湿，补都补不上去哦。”

    瑶瑶着急了：“那我怎么办？”

    学长一摊手：“算了，你别参加了。”

    “那怎么行！”简瑶的声音一下提高，“我们班里还要靠我夺积分的！”

    学长一脸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

    “简瑶！”

    忽然之间，从瑶瑶的背后，蓦地传过一道清澈却熟悉的声音。

    瑶瑶猛然转头，高高大大的陆时，就站在她的背后。他的手里，握了一枝粗粗的黑色马克笔，清秀的眉眼，在正午灼灼的阳光下，有着漆亮而晶莹的光芒。

    “我有办法。”陆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