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黑袍点了点头,语气中透出一股兴奋:“说得再详细点。”
李沧行正色道:“其一,嘉靖的禁海令夺了沿海上百万人千年以来的生计,弄得民怨沸腾,又不加以疏导,严党的贪官污吏还借着内迁沿海百姓的机会大肆搜刮这些人,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下海为盗,汪直只不过是第一个和倭人勾结,引倭人来攻击沿海的人罢了,如果单纯只是有沿海的百姓造反或者只是单纯地倭人来袭,是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的,内贼引外寇,这才会造成持续十几年,到现在愈演愈烈的倭寇之祸。”
黑袍的眉毛一扬:“不错,确实如此,只不过这些倭寇也只是一盘散沙罢了,你指望这些人起兵?”
李沧行摇了摇头:“如果他们只是一盘散沙,也不会这么多年屡剿不尽了。汪直的团伙我当年打过交道,这些人跟着汪直和徐海作战多年,深通军事,远非寻常的贼寇,战斗力即使比起大明的卫所兵,都要强上许多,而且这几年下来,本来通过招安方式已经稳定下来的东南局势,因为朝廷的出尔反尔,斩杀汪直和徐海而再次变得战火纷飞,沿海的百姓想必除了恨极倭寇之外,也对给他们带来祸事的皇帝深恶痛绝,如果我们能消灭倭寇之余,争取当地百姓的民心,自然就有了最坚定的一批支持者。”
黑袍摇了摇头:“沧行,你想的是不是太天真了,沿海的百姓恨皇帝是不假,但是此地募集的军士,象戚家军,俞家军的战斗力现在只怕也是大明最强的,我虽然不通军事,但也听世藩说过,东南有此强军,即使北部九边的劲旅也未必能比,你在此起事,是不是风险太大了点?”
李沧行自信地说道:“这就是我说的第二点了,戚继光和俞大猷我都接触过,他们是纯粹的军人,而二人所率领的部队既然已经被人称为家军了,势必引起皇帝的忌惮,他连自己手下的那帮无兵的朝臣都信不过,以前夏言跟边将曾铣有书信往来都这么敏感,只怕这二人的部队在消灭完倭寇之后也会被强制解散。”
“东南一带的强力部队,也就是这二人所带的新募士兵,尤其是戚继光的义乌兵,我亲眼见过,确实很厉害,练之也不易,一旦解甲归田,再想重新组建起这样的部队,难上加难。而东南的卫所兵根本不堪一击,几十个倭寇就能一路打到南京城下,不值一提。所以我们只需要尽快消灭了倭寇,一方面可以争取沿海百姓之心,另一方面也能加速戚俞二人的部队早日解散,一旦东南没了强兵,我们自然可以站稳脚跟,兴兵起义了。”
黑袍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微微一笑:“可这里面还是有两个问题,你说打完倭寇之后军队都要解散,一来你打了倭寇。又如何再去引倭人为外援?再一个就是你要从军打倭寇,如果戚继光的部队全部解散。你的这些人也会给解散,到时候你还如何起事?”
李沧行笑了笑:“黑袍,你可别忘了,我的这些兄弟们本质上是江湖武人,只不过平倭之时才临时加入军队当兵,平定倭寇之后自然会恢复江湖武人的身份,到时候在东南一带现找一处地方开宗立派,以我们在东南平倭时打下的人气。到时候不愁那些沿海百姓加入,而朝廷一向是巴不得这些人自生自灭,不会阻止我们的。”
“至于引倭人为外援,我刚才就说过,到时候要引就引强有力的倭寇大名,甚至是倭人的将军,而不是岛津家这个只缩在九州岛的小诸候,那些穷得跟沿海渔民混在一起的战败武士和落魄剑客,即使在倭国也不过是底层罢了,我们真正要找人联手。也不会找这些穷鬼。”
黑袍长出一口气:“看来你把一切都想好了,只是这样一来,你势必跟严世藩要起正面冲突。世藩毕竟是我的徒弟,只怕此事我不能助你。”
李沧行自信地摇了摇头:“我当然能理解你的立场,不过也请你弄清楚一件事,你想要做的大事,严世藩不会帮你,最后跟你站在一起的,只有我,严世藩现在跟倭寇勾结,只不过是为了赚取更多的银两。顺便给自己安排一条逃往倭国的通道罢了,你若想起事。他是不会帮你的,甚至更可能地是去出卖你。”
黑袍咬了咬牙。眼中森冷的寒光一闪:“确实如此,沧行,现在只有你我是盟友,但我实话告诉你,我的势力也有不少在参与和严世藩的合作之中,那些倭寇中有不少都混进的是我的人,你如果强行要消灭倭寇,那势必会对我的人造成很大的损失,还有一个就是我的银钱现在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来源于东南的收入,若是这一块全归了你,那我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李沧行点了点头:“那还要请你先把你的人从倭寇中间撤出来,以减少损失了,至于那钱,以后消灭了倭寇后我会想办法把东南的海外贸易抓在手里,到时候你我对半分钱,这样总比你现在从严世藩手上讨点剩饭要强吧。”
黑袍叹了口气:“我的人不能撤,如果让严世藩知道我现在把人撤出的话,那一定会引起他的警觉,以他的机智,一定会想到我要与你联手了。所以我必须得承担一部分的损失,只是我告诉你,我的人混在倭寇中的不乏精锐,你别以为这么容易就能对付!”
李沧行哈哈一笑:“这么说你来自魔教了?”
黑袍的浓眉一扬:“我没这么说过,以前我就告诉过你,正邪各派中都有我的势力,当然,现在日月教是严世藩在江湖上的最大依靠,他与倭寇联手,也是让许多魔教徒众和江湖上的散人们加入倭军,这中间有不少是我的人,我说的不能撤,也正是因为这个道理,但这不代表我就是出身魔教。你很清楚,我是建文帝后人,不会真正在哪个江湖门派的。”
李沧行点了点头:“那就得让你损失不少部下了,不过你放心,以后有了钱,我会给你补偿的,现在的江湖争霸,只要有钱,还怕收买不了高手么。”
黑袍笑道:“不错,正是如此,所以你下手不要留情,打得越凶,看起来才越不露破绽。”
李沧行看了一眼已经开始下沉的月亮,说道:“严世藩知道我的身份吗?如果我要在东南一带重新建立自己的势力,他会不会出来坏事?”
黑袍摇了摇头:“沧行,你放心,你的身份我从没有向严世藩透露过,我不会让他坏你的事,只是你这回在北边的动静搞得太大,世人现在皆知当年的那个可怕的锦衣卫杀手天狼,又在大漠重出江湖了,而且和这几年平安客栈的那个天狼是同一人,只怕世藩会主动地找你麻烦。”
李沧行冷笑道:“现在我不是孤军奋战了,严世藩想跟我斗,我倒是很有兴趣,不过我的目标是和你联手打天下,对江湖的事情并不太在意,他只要不来惹我,坏我的事,我暂时也没空去搭理他。只是东南的收益,他肯定也不会甘心白白放弃,我跟他的一战还是不可避免,到时候你想办法置身事外,两不相帮就行。”
黑袍哈哈一笑:“这点你放心吧,我会做足样子的,暗中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李沧行一转身,高大魁梧的身形向着平安客栈的方向走去,而他的话语声随着这沙漠中的大风一起飘了过来:“那咱们就浙江再见。”
黑袍看着李沧行远去的身影,阴冷的目光一闪一闪,若有所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