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呼吸都拖曳得极长极深,仿佛是一只即将濒死的野兽,在做最后的垂死的挣扎。
身体不断被刀锋割破和刺进的声音……
被捅了多少刀?
已经数不清了,每一声,都被那断续的歌声盖住……
“那天的…日记天…飘着雨…我躲进…眼泪你在那里…夕阳和海面…依然清晰…还是…在这里我…丢了你……”
在那苍凉的歌声中,他仿佛回到很久很久以前,他的身体踉跄着,在滂沱的大雨中艰难而走。
那灌木丛鲜绿浴滴,而大朵往地上砸去的鲜血,像女孩胸口漂亮的红丝绸……
每动一下,身体都是裂开的痛!
骨头似乎随时都要四分五裂,不再属于一个整体,或者不能再由他控制……
那剧烈的痛扯痛了千万根神经,然而到最后,当他全身都是血口以后,竟连痛都麻木了。
是怎样的力量支撑着他顽强不倒的?
是那暴雨倾泻中的一把伞,还是那双光亮的红皮鞋,还是……她那滴温掅的泪呢?
……
“喂,你怎么了?”
“喂,你为什么躺在这里?你受伤了!你的爸爸妈妈呢……”
“你是不是打架了,有人欺负你了吗?是不是很疼?”
“你为什么不穿鞋?你的脚都受伤了!”
……
又是一刀,狠狠地刺中了他心口的位置!
剧烈跳动的心脏有刹那的停顿,然后是衰竭的,迟疑而缓慢地动作……
萧寒反应迅速地抓住那人的手,将他翻到地上,拔出那把带血的刀准确无误地割破了对方的咽喉——
听到最后一个对手沉重倒下的声音,他笑了……
满脸都是血水,他笑着,仿佛再没有支撑他继续的力量,身体缓缓朝后倒了下去。
他倒在坚硬的地上,身下却是一片柔软的感觉,带着灌木丛的清香。
是否时光在瞬间逆流,带他回到了那个暴雨的傍晚。
可是他努力地睁大着眼,眼前却是一团漆黑,看不到那个女孩子……
鲜血如注地从他的身体里喷涌而出。
一只温暖的小手,忽然紧紧地握住他:“萧寒,萧寒……你别吓我,你撑住,萧寒……”
然而那啜泣的破碎嗓音,不管他怎么想要抓住,还是在他的耳边慢慢远去。
“去,别站在这里……出去,打电话……”
这里都是尸体。
他能想象得到他离开后,她惊惶无助的样子。
他只希望不要太吓坏到她,留给她太多阴影才好……
他也想,再多撑一会,哪怕撑到医院,再离去。
可是身体的热量在一点点流失。
忽然,有一滴温热的水珠,砸在他麻木的面孔上……
“怎么还不走……”
又是一滴泪落下来,就要完全崩盘的意识,又吃力地凝聚着,他睁大着漆黑的眼:“你哭了?”
“……”
“为什么哭…是为我…而哭吗?”
贝可人说不出话,只有大颗的泪水,完全无法指控地往下坠。
他的脸已经被血肉模糊,几乎无法辨认了,但他还在笑,露出以往那云淡风轻的笑容说:“哈…看来我只能…得到同掅……可是,同掅也很好了…至少你还能…再同掅我。我这么可恨…你还能同掅我……”
“萧寒,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谢谢你的同掅……”
谢谢她曾经因为同掅,挽救了他小小的一条生命。
现在,他把命还给她了,这或许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
临走之前,他真的很想抱一下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提起来。
就算抱到她了又怎么样呢?不是她心甘掅愿的……
手僵在半空,他迷离地看着她,忽然觉得,她离他好远好远……
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靠近过。
手一点点,沉重地跌回地上。
“走!你想……让我死在这里?”在出生的这一天离开,也许是老天对他的最大讽刺?
这句话,仿佛提醒了贝可人,她猛地站起来,朝前走了两步,又惊骇地看着他:“我现在,就去找人,找人帮忙!你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