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话。”
顾瑾璃眸光微动,问道:“传什么话?”
阿翘一边打量着顾瑾璃的脸色,一边道:“王爷说,今晚的宴会,您要是不愿意去,可以不去。”
顾瑾璃垂下眸子,系好衣带,半晌才道:“给我梳头。”
说罢,她下了床。
阿翘随着顾瑾璃走到梳妆镜前,拿起梳子梳理她的头发。
顾瑾璃身上这一身暗灰色的衣服若是穿在别人身上可能并不出彩,可却衬得她有种别样的清冷气质。
只是,她的脸色多少还是有些发白,因此阿翘问道:“主子,要不要往脸上擦点胭脂?这样也能看着气色好一些。”
顾瑾璃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有几分憔悴病弱,但她摇了摇头,“不用,你看有哪个男子还往脸上擦胭脂的?”
“再说了,我身上有伤,只有这病怏怏的去了,才能显示出我多有诚意来。”
来了云国两三天,她也只是昨日匆匆见了一面云国老皇帝。
当时,云国老皇帝正因傻太子被亓灏重伤而恼怒。
她也被傻太子折腾的半死不活的躺在阿翘的怀里,身上的箭伤血流不止,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哪里还有心思去瞧那老皇帝长得什么样子。
不过,老皇帝那吼着让老太监喊太医的声音,听着外强中干,顾瑾璃便判断老皇帝的身体跟亓国老皇帝的差不多了。
若是换了旁人,兴许赶上顾瑾璃心情好的时候,还能为他根治一下。
但这人是云国老皇帝,是曾经与亓国联合起来一起灭掉凤国的帮凶。
所以,顾瑾璃没主动给他下毒就算了,她怎可能会救他?
说话的功夫,阿翘已经帮顾瑾璃把头发给束好了。
“阿翘,宴会几点开始?”顾瑾璃站起身来,半倚着梳妆台问道。
阿翘想了想,回答道:“还有半盏茶的时间。”
顾瑾璃点了点头,忽然道:“阿翘,你可知道师父和云国的关系?”
对于这个问题,顾瑾璃昨日其实已经问过了阿翘,但是阿翘只说自己常年待在“万窟楼”里,对黑衣人的了解不多。
虽然阿翘只是个小丫头,而黑衣人又神秘莫测,但顾瑾璃觉得,阿翘怎么着都会比自己知道的东西多一点。
阿翘努力的回想了一会,在顾瑾璃殷切的目光下,总算是想到了一点点:“主子,奴婢听‘万窟楼’里的人说过,主上早年经常会不定时的在云国逗留一段时间。”
“不过,大家也没听主上有透露过在云国是否有咱们的势力。”
这个回答,对顾瑾璃的用处来说不大,但阿翘说了总比没说的好。
好歹能让顾瑾璃知道,莫离与云国确实是有牵扯的。
“那我问你,你可知道师父姓甚名谁?”问出这个问题来,顾瑾璃其实很是尴尬。
毕竟,跟在莫离身边两年多,叫了他两年的师父,到现在为止竟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和姓名,说起来也真是挺可笑的。
只怪她当时醒来后,脑袋里便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得了。
用了几天的时间,才好不容易想起来的便自己跳崖时那隐约的画面。
莫离用了一天一夜,为她讲述那个不存在于她记忆里的凤国,她的父皇,她的母亲,还有她的公主身份。
与亓国的血海深仇,与亓灏的爱恨纠葛,一切都让她不敢置信。
那时的她,就像是五岁时候的陈泽轩似的,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被莫离猛地拉进了一个复仇的沼泽中。
猝不及防,根本容不得他们做任何心理准备。
如果说陈泽轩当初是因为年纪小,容易被蒙骗,又忌惮于莫离的狠辣手段,所以才被迫做莫离的棋子的话,那么在他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之后,他完全有能力脱离莫离的挟制。
而陈泽轩从五岁遇到莫离开始至今,一经多年,仇恨的种子早已在他的心里根深蒂固,很难拔除的原因,除了莫离日复一日的进行成功洗脑之外,再就是他在成年后有了自己的思想和判断力,曾在暗地里派人调查并核实过莫离说的话。
他的身份,还有凤国灭亡的内情,都与莫离所说不差。
否则,没有真凭实据,莫离何以让陈泽轩相信自己?
至于顾瑾璃,在她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很是迷茫无助的时候,莫离同样拿出了好几封十几年前云国和亓国勾结密谋的信件。
那些信件泛黄,字迹虽然模糊,可某些企图颠覆吞灭凤国的话语还能勉强可见。
最重要的是,双方来往的信件上都印有两位老皇帝的私人印鉴……
皇帝的私人印鉴,可不是谁随随便便都能仿造出来的。
而且,从使用的笔墨来看,也是皇室专用。
此外,莫离手中竟然还有凤国灭亡前不久,凤国老皇帝的亲笔手札。
手札上,写了许许多多的密事,包括老皇帝和凤瑟之间的情事。
当然,手札的最后几页写到了老皇帝已早有预感云国和亓国会有行动。
果不其然,没多久凤国便被灭了……
为了让顾瑾璃进一步相信自己,莫离将两张画像摊在了她面前。
那张画像同云国和亓国老皇帝之间的书信一样,也有不少年数了。
画像里面的人是凤瑟,豆蔻妙龄,巧笑嫣然,美目盼兮。
另一张画像,则是未被“毁容”之前的顾瑾璃。
顾瑾璃的容貌已被换成了林笙的脸,她不知道自己之前的脸是什么样子,但是只从两张画像上来看,除了纸张的年代感不一样之外,这二两个女子的容貌神似,如果不细看的话,很难发现有不一样的地方。
仅凭着书信,手札,以及两副画像,这并不能足以让失忆了的顾瑾璃相信自己就是凤皇和凤瑟的女儿,是陈泽轩同父异母的妹妹。
所以,莫离当时做了最后一件也是当场便能辨明他说的话的真伪的事情,那就是滴血认亲。
这对顾瑾璃来说,是害怕的。
因为跳崖失忆,她忘记了过去,不管是好的坏的,她的人生都可以像一张白纸一样从头开始。
可如果她真的是凤凰之女,那么今后便会背负着无休止的仇恨……
同样,陈泽轩虽然早就被莫离告知了顾瑾璃是自己的妹妹,可真到了这验证身份的这一刻,他的心底里也是隐隐不愿面对现实的。
毕竟,心上人变妹妹,这让谁能接受得了?
但是,没办法,顾瑾璃除了滴血认亲,别无选择。
匕首分别划过她的左手,他的右手,当两滴血珠同时滴入碗中的清水后,三个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心情都是无比紧张的。
两滴血珠,像是两个久别重逢的亲人,隔着一小段距离的清水,然后一点点靠近,拥抱在了一起。
顾瑾璃一脸煞白,像是浑身突然没了力气似的,瘫软在了身后的靠枕上。
陈泽轩满眼痛苦,压抑着强烈的情绪,生生的别开了眼睛,不再看那融为一体的血珠。
而莫离,他无疑于是最高兴的人,好像是终于等到了这兄妹二人相认的这一天,也可能是他的复仇大计又近了一步了……
再后来,顾瑾璃接受了莫离给她安排的新生“命运”。
进了“万窟楼”,她像是一朵饮了仇恨之血的“午夜魔兰”,在日夜的魔鬼训练中,以仇恨为目标,为信念……
两年过去,她身上添了不少伤,原本细嫩的手指上也多了一层茧子。
如莫离所愿,她的心渐渐变得冷硬,也对亓国和亓灏恨之入骨。
恨,到现在已然成了她的习惯。
可是,这次云国之行,却让她觉得自己之前忽略掉了很多事情。
凤皇的手札,如此隐私的东西能在莫离手中,而且莫离对于凤国的事情无所不知,说明莫离确实与凤皇、凤瑟关系匪浅。
只是,青遥阁、“万窟楼”的人都喊莫离为“主上”,也无人见过他的相貌。
这样一个能自由来往于亓国和云国之间,暗地里操纵着一切的人,他到底是姓甚名谁呢?
早年陈泽轩查凤国被灭的同时,也查过他的师父莫离。
一个人,是不可能没有过去的。
可莫离就像是过去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陈泽轩竟查不到他过去的丁点痕迹。
尽管陈泽轩心里会有所怀疑,可每次看着莫离提起凤国被灭时那咬牙痛心的模样,便会打消疑虑。
莫离若不是与凤皇交好,怎可能如此痛恨亓国和云国?怎可能如此不留余力的一心帮他为凤国报仇呢?
纵使陈泽轩在世人眼里精于算计,文韬武略,却也想不到莫离会藏着一颗怎样阴险狡诈的心。
这个问题,顾瑾璃问的不好意思,也把阿翘给问住了:“这……这个,奴婢真的不知道。”
“您也知道,主上素来不喜人多嘴,奴婢是万万不敢过问主上私事的。”
“奴婢只知道,自打奴婢进‘万窟楼’起,所有人都是以‘主上’相称的。”
顾瑾璃听罢,神色略有些失望:“也对,师父做事谨慎,行踪隐秘,兴许连哥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等人物,能在两国之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主子,王爷过来了。”阿翘见顾瑾璃不说话了,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往旁边退了一步。
转头,看到外面亓灏和杜江的身影,于是出声提醒道。
顾瑾璃也看向窗外,视线与亓灏不经意的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