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忙朝后躲闪,已是不及,就见两只陶鼎一前一后地朝我砸过来。
那陶鼎中所装的汤药皆是刚刚才倒进去的,此时多半仍旧滚烫,若是溅到我的脸上、身上……
我心中一慌,脚下似被什么绊倒,身子便朝后倒去,眼前忽然一道青色的人影闪过,竟是荀渊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似是想要冲过来替我挡开那两只药鼎。
却有另一个身影比他更快,我只觉腰上一紧,跟着眼前一暗,已被一个人拦腰抱住,紧紧按在怀里,用他的披风和怀抱将我护得密不透风。
那人身上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淡淡的甘松香气,可随即那甘洌的气息便被一股浓重的药味所取代。
原本朝我飞来的陶鼎重重砸在他身上,让他身形微微一晃,却更加抱紧了我。
直到回到五官中郎将府,卫恒的脸色仍旧有些阴沉。
趁着他去换衣裳的功夫,嫂嫂悄悄同我道:“我看你这夫君倒还不错,关键时候知道护着自己的妻子。那几个闹事的人竟敢当着他的面伤你,这回要吃苦头了。”
卫恒那是何等雷厉风行之人,被砸了一大罐子热汤药后,哪还等得及邺城令那些衙役赶过来,直接命跟他回来的几个亲随将人绑成一串,荀渊主动请命,押送他们去了官衙。
见我不言语,嫂嫂又道:“阿洛,我瞧卫恒是真对你上了心,他这般待你,你就一点儿不心动?”
我正为难要怎么应对嫂嫂这直言相询,就见卫恒已然换好衣裳出来了,嫂嫂便立即笑道:“你们夫妻多日不见,我就不打扰了。”
看着嫂嫂的背影轻快地消失在门外,我忍不住抿了抿唇,也不知卫恒私下里都同嫂嫂说了些什么,竟让嫂嫂一个劲地替他说好话,倒不像是我的亲嫂子,而是他的亲嫂子似的。
我定了定心神,看向卫恒道:“公子为了救我,被那陶鼎砸到,可有受伤?”
“无妨,隔着数层衣裳,并没有伤到什么,只要你无事便好。”他的语声仍是隐隐带着怒气,“尹平他是怎么护卫你的?若不是我及时赶到——”
他抿紧薄唇,没再说下去。
“一月之期未到,公子怎么提前回来了?”
徐州也有疫情,他不留在军中防疫练兵,怎么反赶回邺城,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我听说邺城这边的疫情极是厉害,不放心你,所以赶回来看看。不想一回来就看到……”
他顿了顿,“若是你因此有什么损伤,我便是将他们挫骨扬灰也不解恨。”
我忙换了个话题,问出我心中的疑惑,“多谢公子说服丞相让嫂嫂来陪我,只不知,公子是如何做到的?”
卫恒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柔和,“我如何做到的不重要,只要夫人喜欢就好。可惜这次不能让你弟弟也一道过来陪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想见家人便能见到他们。”
借着为他斟茶,我垂下眼睫,不敢再看他,恰在这时,采蓝在门外道:“夫人,府门外有位姑娘想要求见您,她说她是吴家二公子吴良的妹妹,特意来谢您那晚赠衣之德。”
我正在舀茶汤的手微微一顿,这位吴家妹子,倒是会挑时辰,早不来谢我,晚不来谢我,偏巧赶在卫恒回来的时候上门来道谢,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
不等我说什么,卫恒已先道:“你若是不想见她,便不用理会。”
我看了他一眼,他眼中不见半点心虚之色。
“无妨,”我淡淡道,“难得吴姑娘前来,我自当尽到待客之道。”
卫恒便嘱咐我,“你今日累了一天,方才又受了惊吓,别同她说得太久。”
我微微一笑,“公子先是不想我见她,现在又不想我同她多谈,莫不是怕她会同我说些什么?”
卫恒神色不变,“清者自清,我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她落花有意,我从来流水无情罢了。”
说完,他便起身而去,竟是主动避起了嫌。
片刻后,那位吴家姑娘被引了进来,她仍是一身细棉布裁成的素衣,梳了个简单的堕马髻,用枚乌木簪松松挽就。
虽然衣饰简素清寒,却难掩其姿容秀丽,尤其她眉目间笼着的那一抹淡淡哀愁,更是让人心生我见尤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