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千头万绪:他本想立下大功后带文君回大唐,可谁知文君也是组织的人,貌似地位还在钱先生之上,文君楼极有可能是组织在百济的秘密据点,文君作为组织的重要成员,想要返回大唐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更何况有柴哲威在,文君返回大唐也不安全,只能暂时躲起来,待唐军班师、风头过去后再做打算。那么自己呢?文君若是不走,自己回去又有何益?眼下大唐尚未安抚完百济各地,战后如何处置百济的方略也未明了,唐军还会滞留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文君必须离开泗沘,连熊津都不能去。那么她能去哪呢?独山城?那里靠近新罗和高句丽,强人四出,太危险。蝎子岛?环境太恶劣,不适合女子生活。耽罗岛?百济一亡,只怕新罗和倭国又会对耽罗岛暗中下手,老朴能不能撑住场面还难说。
良久,元鼎才道:“百济遍地狼烟,我也想不好她能去哪里。”
沙吒相如也低下头,他沙吒家虽然家大业大,可目标也大,是唐军重点“关照”的对象,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办法将方文君送出城去妥善安置。
黑齿常之道:“眼下不论去哪里都有风险。你们要是信得过我,就由我把文君姑娘带回风达郡。我们黑齿家在风达郡经营多年,唐军也不会公然跟我黑齿家翻脸。我看文君姑娘腿上有伤,在那里呆上几个月,避避风头,养养伤,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时再做打算也不迟。”
元鼎与沙吒相如相视一眼,心中均想,将文君托付给黑齿兄照顾,倒是个稳妥的办法。沙吒相如道:“唐军四处把守,如何出城是个问题。”
元鼎心念一闪,计上心头,道:“擦屁股的事,可以让唐军自己去办。”
“谁在外面?”黑齿常之突然一跃至门前,将门拉开。元鼎和沙吒相如同时回头,只见方文君换了一身衣服,绾了个随意又娇俏的朝云近香髻,曼立在门口。
方文君稍显尴尬地朝三人一笑,唤道:“黑将军、沙公子、元公子……”
黑齿常之为之一怔,这声娇莺婉转的称呼一如初见时,只是时隔半年,几人都已经历沧桑巨变,只是讷讷地将她让了进来。
“文君,你不好好休息,怎么过来了?”元鼎和沙吒相如异口同声道。
“还没跟三位壮士道谢,小女子怎能歇了?“方文君俏皮道,旋即正色朝三人深深福下身去,“今番幸得三位仗义相救,文君铭感五内;只是给你们带来这么大麻烦,委实寸心难安,特来道谢。”
“文君你这是哪里话?忒客气生分了,咱俩谁跟谁……”
“文君,但得你平安,元鼎死又何惧……”
元鼎和沙吒相如急忙还礼,争着一通掏心掏肺。
“咳咳……”黑齿常之听不下去,打断两人,“保护妇孺是我等堂堂男儿的职责——只恨国破家亡,无力保护百济妇孺周全!文君姑娘仗义执言,护我百济王室尊严,着实让人感佩!就算没有沙吒请托,黑齿亦不能袖手旁观!“
“黑齿兄说得好!就是这个理……”沙吒相如鼓掌道,“文君你快起来!”
黑齿常之和元鼎也跟着让方文君起身。谁知她刚一动,闷哼一声差点跪倒。元鼎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她,顺势将她打横抱起,朝外就走,一边镇压她的抗议一边说:“乖乖休息去,腿上有伤还乱跑乱动……”
沙吒相如跺脚道:“喂!小马快……你!”
黑齿常之摁住他,摇了摇头。沙吒相如心有不甘,但看到黑齿常之的眼神,只好忍住,一脸莫可名状的表情。
元鼎自顾抱着方文君径直来到她房前,侧身撞开门,把她放在床上——他本就对方文君朝夕暮想,今日瑶池畔见她衣衫湿透美好曲线毕现,更是难忍心下躁动,稍稍犹豫,便鼓足勇气凑上前,想要一亲芳泽。
方文君见他满眼欲望地欺身靠近,顿时脸红心跳,情急之下伸出双手,一手捉住元鼎的一只耳朵,伸直了胳膊将他往后推拒。元鼎想再往前,无奈耳朵被拽得生疼,就这么暧昧又奇葩的僵在那里,进退不得。方文君突然嗤地一笑:“我在想,当年秦武王举的,是方鼎还是圆鼎?”
元鼎闻言哭笑不得,卯足的劲儿瞬间泄了大半,一脸伤心道:“文君, 我那么想你,见你一面都那样难。从黄山原拼死拼活赶回泗沘城,为了寻你把王宫都翻了个底朝天,谁知你竟去了熊津;我又连夜赶过去,要不是祢大人说他能安排见你,我都准备好再闯进行宫去抢人了……”
方文君默默听着,想着这些天惊心动魄的经历,心里感动,慢慢放松了他的耳朵,变成轻轻捧着他的脸。
元鼎继续道:“好不容易见面了,又有旁人在,也没得说句体己话;后来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当作俘虏给带走……听说柴哲威霸占你,我简直疯了!“
“柴国公并没有霸占我。“方文君纠正道,“我们只是一起琴棋书画,歌舞诗赋来着……”
元鼎好生郁闷:“这么说我们还不该救你出来了!文君,我心,你知;你的心,到底……”他有点不知怎么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