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高廷芳进宫的路上,谢瑞几次都忍不住悄悄打量这位曾经是南平王世子,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为怀敬太子李承睿的奇人。现如今,他算明白为何自己根本砍不动的大理寺天牢那铁锁,高廷芳却能将其轻轻巧巧截断了。
要知道,想当初的荣王世子李承睿,那本来就是年少便以文武双全闻名东都的。
究竟是遇到什么样的事,才让李承睿变成了现在的南平王世子高廷芳?又宁可隐瞒身份呆在东都城,甚至去辅佐幼弟承谨,也不肯对皇帝吐露身份?
尽管心里有这样的疑问,但谢瑞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那个答案,可他甚至连想都不太敢多想。尤其是念及匆匆赶去了翊卫府向承谨传旨的那个内侍少监,他更是忐忑不安,等皇帝的燕寝贞观殿眼看快到时,他方才终究低低提醒了一句。
“世子殿下,皇上心情非常不好,您还请多多留意,不要触怒了皇上。”
触怒……从前的他也许会时时刻刻担心这一点,可现在的他,还是会担心此事的人吗?
高廷芳心中冷笑,可仍然淡淡地对谢瑞说道:“谢公公,你之前历险出宫,救了我一次,我也尚未来得及谢过你。”
“岂敢岂敢。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世子殿下身份,多有冒犯。”
谢瑞连忙解释了几句,见高廷芳浑然不以为意,等到将其带到贞观殿前,眼看人大步入内,他突然生出了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可就在他想再出声说什么的时候,他只觉得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顿时整个人都瞬间僵住了。
徐徐步入贞观殿,高廷芳就发现,这偌大的殿中竟然不见一个内侍宫女。知道接下来恐怕将是皇帝和自己的摊牌,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脚下步子随即就加快了一些。当进入殿中深处,看到那个支撑着头半睡半醒坐在软榻上的身影时,他不由得怔了一怔。
他没有出声,榻上的人也没有察觉。这种难言的寂静足足持续了好一会儿,还是他最终打破了这种僵硬的氛围,沉声说道:“父皇。”
皇帝缓缓睁开了眼睛,见高廷芳长揖不拜,他不由得抿紧了嘴唇,随即就叹了一口气道:“白天的时候危机四伏,兵荒马乱,朕也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你,更不知道怎么和你说话,这才借着让你去安排韦钰的后事,让你先出了宫……承睿,你不会怪我吧?”
察觉到皇帝最后没有自称朕,高廷芳心情复杂,却是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许久,他终究开口说道:“十三年了,世人都当我已经是死人,更何况父皇?”
见高廷芳终究回避了这个话题,皇帝终于坐直了身子,面上露出了几许恳求:“承睿,你能不能走近些,让我好好看看你?我真不知道,曾经一次次见过,嘉赏过,甚至嫉妒过的南平王世子,竟然就是我曾经带在身边形影不离的承睿!”
犹豫片刻,高廷芳终究是依言走上前去,随即在软榻边屈单膝跪了下来。感觉到皇帝的那双手摩挲着自己的脸庞,随即又轻轻按着自己的臂膀,仿佛在惊讶那瘦弱的身躯,他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几滴温润的液体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从前朕只以为,你是从小体弱多病的南平王世子,太医也都说你的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朕也没有多想,可现在……承睿,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虎臣,他怎会变成如今那个样子?他曾经是那样铁打的汉子,你也是从小筋骨强健,难不成是那时候逃生之际……”
“父皇,都已经过去了。”高廷芳用这简简单单一句话,敷衍了皇帝的追问,然而,他紧跟着却抬起头说,“至少我和张大哥都活了下来。我更想问父皇,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皇帝扶着高廷芳双肩的手,一下子僵住了。许久,他才长叹一声道:“之前那么多人在殿上质疑承谨身世的时候,你不是也听到了?朕为了让纪韦两家暂时放松警惕,谎报了她的死讯,可她伤心过度,生了承谨之后就……”
尽管皇帝说着说着就已经喉咙哽咽,可高廷芳在眼睛酸涩的同时,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还请父皇告诉我实情,母亲是病故,还是因为其他什么缘故撒手人寰?”
面对长子那双丝毫不肯妥协的眼睛,皇帝挣扎良久,最终低声说道:“琳琅在生下承谨后不久,就因为心中悲恸,再加上怨恨朕放纵了纪家和韦家,所以她投环自尽了。”
高廷芳顿时面色大变。他瘫坐在地上,双手痉挛到抽搐,可最终却低吼道:“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皇帝顿时有些急了:“这是旁人谁都不知道的,我若是有一句虚言……”
“母亲是最坚强的人。纵使失去了我,确实遭到天大的打击,可只要知道自己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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