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景毓是因为有个做女帝第一男宠的“远大志向”,谢逐怎么看也和他不是一类人,到底为什么偏偏一提起她的这些风流韵事他就来劲,满脸都是打破砂锅追究到底。倒真像是那些身负家族使命要进宫争宠,力求坐上皇夫之位的世家公子了……
谢逐沉默了半晌,才笑了笑,“不止是这些……一切有关陛下的事,我都会多问一句。”
“???”
贺缈眼皮颤了颤,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为,为什么?因为……你是臣她是君?”
谢逐唇角的笑意淡了淡,“不是。”
贺缈下意识放缓了步子,就这么在谢逐身后落了好几步,一言难尽地抿了抿唇。
她心里隐约闪过一个念头,可只闪过一瞬,她便又觉得是太过自作多情,立刻打消了。
……一定是她想多了。
这样停停走走,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两人便走到了半山腰,已经能看见广福寺依山而建的众多殿宇。
谢逐在寺门外停下,见他似乎没有进寺的意思,贺缈不解,“公子不进去上柱香?”
“不了,”谢逐摇头,转而朝寺侧的山径走去。
“原来公子不信这个,”贺缈跟上去,小心避让开了那些几步一叩首的祈福人,“早知公子不信,我就不该领你来浮翠山了。”
谢逐淡淡嗯了声,“并非我不信,只是……”
不知想起什么,他垂下眼眸色渐浓,“以前随母亲去过寺庙,那些僧人说我身负戾气罪孽深重,不宜踏入佛寺半步。”
“什么?!”
贺缈难以置信瞪圆了眼。他分明一看便是那种温润如玉、和风霁月的谦谦君子,又怎么可能与戾气罪孽这种词有一丝一毫联系?
谢逐也觉得可笑,他自问从无杀生之念,可十三岁那年他大病了一场,之后母亲带他去寺里祈福还愿,一踏进寺门,他眼前浮现的便是血光滔天。那里的主持说他杀戮太多,与佛门慈悲相冲,若往后不能皈依佛门潜心悔过,便不宜再踏入佛寺半步。
见贺缈震惊地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谢逐无奈地牵了牵唇角,“或许,是前世因果。”
正说着,却见前路被一群蜂拥围着的人拦住了去路,被围在中间的,似乎是个卜卦算命的相士。
贺缈微微皱眉,走上前听了几句,便觉着这不过是个逞口舌之利的江湖骗子,不由冷声插话道,“大颜明令禁止寺观外任何人看相算卦,一旦违令,算卦人与问卦人同罪,广福寺就在跟前,何不入寺求签,非要在这信一个江湖骗子?”
围观的见她和谢逐穿着气度便知是非富即贵之人,不敢再在此处瞧热闹,悻悻地散了开去。
谢逐这才看见坐在路边石凳上,衣衫不整的算命相士。
被贺缈搅了场子他也没恼,反而朝他们笑了起来,“这位贵人,我随缘算卦,虽不合规矩但也不收银钱,就算你招来官府的人,也不会被定罪。”
说着,那相士又仔细看了贺缈几眼,笑容一僵,悠悠起身整理了衣襟,“罢了,原是冲撞不得的人。”
他转身要离开,却在视线扫过谢逐面上时微微顿住,“这位公子……不好进广福寺吧?”
谢逐没有作声,只淡淡地看他。
相士打量着他,又瞥了眼贺缈,忍不住劝道,“过往的因缘纠葛还是趁早放下的好,何必还执意去找那个人?就算找到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听了这话,谢逐终于微微变了脸色,眉心不自觉拧成一团,“她到底是谁?”
“公子你在说什么?”
贺缈听得云里雾里。
谢逐欲言又止,上前几步走到那相士身边,低声道,“还请大师解惑。为何我这几年总会反复梦到同一个人,梦醒后却连她的样貌都记不清,却只记得有人唤她的名字?她到底是什么人?”
相士似笑非笑地看他,“你说她叫什么?”
谢逐拧眉重复,“……软软?”
“哎?”
正在后面踢踏着石子的贺缈连头都没抬,几乎是下意识应了一声,脱口而出。
谢逐猝然回身看她。
贺缈也才反应过来,心中已是掀起巨浪。她猛地抬起头,眼底满是惊诧,却转瞬即逝,“我还以为……公子在叫我呢。”
青……阮,阮阮?
是了,他第一次听这名字时也想到了,可……应当只是巧合罢了。
谢逐眉头一松,正要转头继续追问,却见那相士已摇摇摆摆朝山下走去,走到贺缈身边时笑了两声,“喏,这不就有一个吗?”
贺缈被他笑得心里发慌,赶紧站回了谢逐身边,却不料谢逐竟也侧头定定地盯着她瞧,像是想从她眼里瞧出什么来。
有那么一瞬,贺缈都以为是自己的明眸出了纰漏,让他看出了什么异样……
“公子方才在说什么?我小时也被母亲唤作阮阮。”
贺缈岔开话题,已经很久没人再用这小名唤过她了,谢逐怎会好端端的突然叫起?是巧合还是有其他用意?
谢逐抿了抿唇,收回视线,“时候不早了,下山吧。”
不知为什么,贺缈总觉得他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望。
两人又循着方才来时的山路往山下走。
“青阮……”
“嗯?”
“你,幼时可曾患过眼疾?”
“……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