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队长大声答道:“是!”接着马头一摆,领着两骑亲兵向雨幕中驰去。紧接着,胡宗宪两腿一夹,率先向雨幕中驰去。十几骑亲兵紧跟着他驰入雨幕。
江南织造局杨金水卧房
“干爹!”随着一声像女人般的呼叫,一个人从门口闯了进去,趔趄着奔向前面那张大床边,扑通一下跪倒在杨金水脚前。
杨金水里面穿着一套白色的蝉翼睡衫,外面披着一件玄色带暗花的丝袍,正冷冷地坐在床边,望着跪在脚前的那人。
巨烛照耀下,那人一身湿贴在身上的宦官服色,面白无须的脸上雨水仍在淌着,满眼惊慌,不断喘气。
这人是新安江河道监管李玄。
李玄好不容易把气调匀了些,语调仍然满是惊慌:“锦衣卫,锦衣卫反了!……有好多锦衣卫……在大堤上砍杀士兵,干爹!浙江!浙江乱了……”
“锦衣卫!?你说锦衣卫在砍杀士兵!?”杨金水的声调本来就尖,惊恐之下就更加刺耳!
李玄一愣,紧接着说道:“整个堤,九个大堰口,不知为什么驻扎了不少士卒,驻扎士卒也就算了,谁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不少锦衣卫,提着刀就砍!九个大堤上的士兵都给杀散了!这都是儿子亲眼看到的啊!”
杨金水:“怎么会有锦衣卫!?怎么会有锦衣卫!?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李玄更是吓得愣住了,懵在那里,怔怔地望着杨金水。
这时杨金水的声调突然变得柔和了:“芸娘,你起来去拿我的衣服给他换上。”
听到这句话,刚才还满眼惊惶的李玄眼睛一下直了,透过杨金水的身侧向大床里边望去。
一个苗条女人的身影从杨金水背后的大床上懒懒地爬起来了。原来就是在织造局大厅堂披着丝绸的那个美人!
这时那芸娘穿着一件比杨金水里边的那套睡衫更薄的蝉翼丝衫,飘飘地下了床,也不看他们,径直到一旁的大柜边,打开柜门,拿出了一套杨金水的衣服,往一旁的椅子上一放,又走到床边,懒懒地爬了进去。
李玄也不敢再多看那芸娘,只好低着眼还跪在那里。
杨金水:“还不起来,把你那身湿皮剥了。”
李玄还是跪在那里:“干爹,这事闹这么大,儿子心里不踏实啊……”
“死不了你。”杨金水有些厌烦了,“起来,换了衣就待在织造局,哪儿也不要去。”
李玄懵懵懂懂地站了起来,突然像是一下省了过来:“这个事干爹知道?”
“知道什么?”杨金水目光一冷。
李玄打了个颤:“我、我也不知道知道什么……”
杨金水:“不知道是你的福啊。现在这事复杂了,锦衣卫竟然掺和进来。幸亏厂卫这块,说到底还是老祖宗管着。一定是哪里出了疏漏,没有解释清楚,有了误会。”
李玄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立刻接道:“那干爹得赶紧给儿子挪个位子。”
杨金水:“挪位置,呵呵。事要是办成了,想怎么挪就怎么挪。问题是这事没办成,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儿子……儿子明白。”李玄这一句答得带哭音,他知道这事一定有干爹参与其中,可现在事又没办成,自己的位置又保不住,真是一场无妄之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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