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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床边,盯着她……眼神干涩发红,许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她右手腕上的伤基本上已经好了,有疤痕,怕是会一辈子都跟着她。现在正是长肉的时候,被线缝过的细缝里,还很鲜红。
再往上,有一个新鲜的针眼,这两天在她身上抽的血真多。
“清秋。”他缓缓说道,这名字从心口划过,带起了如针刺般密密麻麻的疼痛感,他也只是喊了她的名字,便再没说话,一室的宁静……
叮叮叮,电话响了。
他连忙把她的手塞进被窝里,去阳台,拿出手机一看,是严思文打来的。
真是巧了。
“老……不是,言驰你在哪儿呢?我回来了。”她的语气听起来倒是挺愉悦。
“刚回来?”他问。
“对啊,刚刚到家,从乡下带了一些土特产回来。你……你要是忙,回不来的话,我让人给你送点过去。”
言驰回头看着熟睡中的郁清秋,开口:“先拿着,不需要送来,改天我回来,你亲自做给我吃。”
“好啊,我等你。”
他转头,那目光转变,沉敛深邃:“这几天不要乱跑,好好呆在家!”
“嗯。”这一声嗯,如同是热恋里的小女孩儿,泛着甜甜的泡泡。
……
白天还好,只要到了晚上,郁清秋的那种渴求特别的严重,她会狂燥,会豆大的汗珠往下淌,会不停的喊爸爸,不停的叫女儿叫儿子,谁也不许靠近她,会呼吸不过来。
最后没有办法,为了不让她痛苦,只有吃药强行让她入睡。
这几天言驰一直陪着她,不敢离开半步。
郁清秋的身体是越来越差,对那香味的依赖好像也越来越强,自然不能老是让她吃药打针,依然得靠自己的自制力,她现在哪有。
好在只用了三天时间,柴闵就来通知,说是有消息了。
………
中科院教授办公室。
两人打了招呼之后就进入正题,“老实说,我在得到这个东西的时候,还挺激动的,毕竟这是市面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新型物品,靠香味来让人麻醉依赖。”
言驰和柴闵静心聆听。
“这几天我们都没睡觉,也算是查出了这成份。不多,就三种,一个是虫子叫癍鍪,出没在我国湖南贵州的山上,很罕见。一个是草叫貔麻,还有一个是植物叫颠茄。癍鍪是大毒,当然也是药,是治疗肿瘤的好药。”
“至于貔麻,毒性药稍微好一些,但是颠茄是剧毒,两个颠茄的果子就能让一个成年人死。”
柴闵打了一个寒颤。
言驰没说过,可他脖颈的筋脉都鼓了起来。
“拿这三样东西制作成毒品的…”教授一笑,是个人才,也是个恐怖人才,这话他没说。
“这些东西提炼出来,做成香薰,药效自然没有那么重。但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要让他每天每夜的闻,一年之内也是必死无疑。它主要是侵蚀你的大脑,然后在是你的各种器官功能,可以说比一般市面上的毒,要狠不止十倍以上。”
柴闵的后背冒了冷汗,“教授,您就说郁小姐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教授笑了笑,宽慰他们,“别急,我慢慢给你们说。这种香给人的危害是有过渡性的,刚开始会做噩梦,让你频繁的想起你的痛苦回忆,攻击你的大脑。”
言想起了有了那香味的第二天晚上,郁清秋就做了噩梦,他以为那是因为左彦如过来,诱发了这种现象,她一连四五天都在恶梦里度过。
“然后就让你睡,让你昏昏沉沉……过去的事情在你的脑海里会慢慢的淡化,你除了睡就是睡。当然等你走到这一步的时候,你已经离不开它。”
一般的毒,是摧毁你,一步一步的把你引向死亡,而且在这期间状态明显,可以通过验尿来查,然后及时停止。
但是这种烟雾型的,是直接要你的命,它毒性大,反应小,很多细小的症状都容易让人忽略,而且因为是烟雾,所以验尿根本查不出。
“过一段时间闻者会心慌气短,白天想睡睡不好,晚上想睡脑子里又会有痛苦的片段浮上来,最后还有一个过程就是吐血,当然等到了这儿的时候,这个人离死也不远了。”
柴闵插画,“不是说有安神的作用么?”
“刚开始确实有,不做噩梦的时候,它确实能让你睡个好觉。”
柴闵心生愧疚,当初她和夏月特意拿到医院去查了的,万万没想到……
“结果会怎么样?”言驰终于开口,声音嘶哑的很。
“器官衰竭而死。”
言驰的呼吸在那一瞬间,没了。
“没有办法吗?教授!”
“强制戒掉。”
“有别的吗?这是毒,中了毒就应该有解啊。”
教授无奈的摇头,“丫头,这是毒品,不是中毒。你见过毒品有解药的吗?”
道理她都懂,可是,可是!!柴闵一向冷静,突然间就失了方寸。
“还没到最后一步不是么?她没有吐,而且这也才一个月……”
“对于你们所说的那姑娘的体质,一个月足够了,而且这玩意儿非常容易让人上瘾,非容易让人产生依赖感。”教授也无奈。
柴闵绝望了,一个月足够了……那是不是说明,郁清秋根本不需要到吐血那一步,就会死亡。
毕竟她的身体太差了。
“不过这种烟雾型的毒品有一个好处,它不像是吃的或者吸食,戒掉之后不会让人去想它。强制戒掉是唯一的办法,或者送去戒毒所,让别人帮忙来戒。”
柴闵都快哭了。
教授又看看言驰,他的脸色相当难看。
这种事他如何安慰,也只能说,“若是让那位姑娘忘记了所有悲痛的事,也算不得是一件很坏的事情是吧。”
………
两个人一起出来。
有一条长长的台阶,言驰就地一坐,柴闵也坐了下去,她没有见过这样颓败的言驰,哪怕是在前几天郁清秋最最痛苦的时候。
他脸色也很苍白,肉眼可见的肌肉处于一种紧绷状态。
“言先生。”柴闵也没有办法了,真不知道怎么安慰。
“我不是也闻了吗?”他不是天天闻吗!他怎么没事儿,他为什么会没事儿!
“一个月的时间不足以让你一个健康的男人对它产生依赖感,你白天上班,在家的时候也在院子里,起得早,睡得晚,不想郁小姐,后期几乎每天都在房间里,但一些症状肯定有,只是你现在一门心思在郁小姐身上,可能没有发觉。”
柴闵红了眼眶,“对不起言先生,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她。她总是想睡,呆在房里不愿意出来的时候,我就该警觉了。”
郁小姐心情不好,她们都知道,也一直在诱哄她说出真心话,可一直失败,到后期她不愿意出门的时候,她和夏月商量着是不是找一名心理医生过来,只是还没有落实于行动,就和言驰一起出差,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言驰抬手扒了扒头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在兰城火的时候,正是郁清秋追他的那些年,他从未落魄过,从未狼狈过,从未颓废过。
而这时,他那一双标志的桃花眼,眼睛里全是血丝,脆弱,悲痛,无助。
………
言氏。
言驰去了公司,正好言昱宁也回来了,他还有工作,不可能一直呆在美国哄孩子哄老婆。
“土……”土匪,这两个字他没有叫出来,他看到了言驰那满身的浓郁的哀伤。
“干什么?”言驰抬头,声音冷冽。
“大哥,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有也有。”他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私人物品,“我刚刚已经正式提出辞职,以后这个公司归你了。”
“……什么?”
“言家就靠你了。”
言半宁不懂,“是不是爸……把你赶出家门了?我回去找他!”他脱口而出,但随后又想起来,言彦华已经知道他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了,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一样的宠爱。
他的话,言彦华不会听了。
“记着,你还是姓言,你还是我们言家的人。我辞职一个月以后才会正式生效,这一个月里我会了尾,另外我走后,厉弘深会临时来接管我的位置,你升职做他的助理,一定要跟着他好好学习!”
“言家近期我不会回去,偶尔去看看你爹,至于你妈……”江郁这个人,以前也是一颗毒瘤,只是近两年消停了,又是言昱宁的亲娘,言驰也就不管了。
“让他们两好好过日子,度个平顺的晚年,别在作妖。”
言昱宁是觉得自己对不起言驰的,就因为江郁。贪心的很,一心想要全部的言家,言驰昏迷那事儿,没有人捅出来,但是言昱宁心里有数。
“大哥,你……你在交代后事啊?你……你被仇家追杀还是怎么了?我们是兄弟,我会帮你。”怎么在交代遗言一样。
言驰笑了笑,拿起拳头在他的胸口锤了一下,“胡说什么,交代后事也是交代给我儿子女儿听,你别往脸上贴金。”
嘴这么贱,看来不是去寻死。
言驰把私人物品收拾好了,“我走了。”
“你……真不要我帮忙?”
“看好公司,别让他垮了,我以后娶媳妇儿可全指着它了,别玩完就是你最大的帮助!”
言昱宁,“……”你不有媳妇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