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双方分主宾坐下,刘掌柜亦坐在一旁,来人姓崔,自言为清河崔氏旁支子弟,当然并非长房所属,此次前来便是想谈那琉璃镜事宜。
“崔掌柜既然有意,那本公也不啰嗦,你们要多少货且不论,本公且问,那货款你们如何运来。”宇文温开门见山,如今是谈买卖,一口一个“本官”有些别扭,所以自称切换为“本公”。
“不知郡公想要何物无论是奇珍异宝,亦或是马匹,小店都能运来。”崔掌柜问道,称呼也由开始的“使君”,切换为“郡公”。
“马匹贵店能弄来多少马”宇文温颇为意外,如果对方真的能弄来马,那倒是个好买卖,他如今就缺马,可对于数量却持怀疑态度。
“郡公,凉州马且不论,幽州,并州的马均可,数百匹能行,当然数量太多确有难度。”
“朝廷新近收复合州、吴州二总管府地界,只是两处毗邻长江,一旦陈军来犯极易通行不便,届时怕是不好办吧。”宇文温问道。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山南州郡和朝廷的联系很脆弱,大别山东南麓的合州总管府地界,是山南去往邺城的唯一通道。
崔掌柜的回答也很干脆,他说若陈军只是袭扰那倒不要紧,若是合州有变确实很麻烦,届时运马怕真是运不过来,但携带其他值钱之物却能够保证。
从北方到山南,可不止绕行大别山东麓这条路,他们亦可从豫州入荆州,也就是穿过隋国国土入境,当然这样一来运马自然是不可能了。
除了马匹,他也有水晶钵、玛瑙杯、各色宝石、玉石,以及各类北地特产,亦或是金子,这些东西方便携带,他做了多年买卖,各处都有些人脉,所以即便周、隋、陈交战,携带这些东西依旧能往来南北。
崔掌柜说若是买卖定下,宇文温这边无须担心他们如何携带货款抵达巴州,也无需担心他们来回半路上出问题,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需要额外打点什么。
“崔掌柜看来实力雄厚,若本公要买麻,不知能否运来”
“请郡公放心,决计能够送到。”
“如何送到”
“由青州装船,沿海一路南下,入长江口,溯江而上即可。”
“海运是本公孤陋寡闻了...”宇文温点点头,他潜意识里总以为北方南下只能走陆路,忽略了对方还可以走海路转水路,这个时代的沿海运输也是很发达了。
至于对方如何穿过陈军水师封锁,那应该不是问题,豪商的实力和门路,可不是小商人们能比的。
“这琉璃镜的买卖...不知郡公意下如何”崔掌柜问道,双方甚至还没有谈琉璃镜的具体问题,但他知道这位西阳郡公最需要的是什么,只要能满足,那机会便大了许多。
“崔掌柜的名字,本公记下了。”
“幸甚。”崔掌柜起身行礼,对方说已记下名字,就说明在考虑范围之中,事已至此,至少有了不错的进展,他也不指望立刻能定下来。
崔掌柜走后,又有富商丁邹、严兴等纷至沓来,他们都是邺城大富豪,故齐时和官府走得极近,周国来了后自然投靠新主,站在后面的靠山权势可不低。
有人上门谈买卖,宇文温求之不得,他没有自己的商路,原先主要和江南陈国做买卖,如今周国国土相连,北方的商路就可以考虑了。
琉璃镜之前的销路主要在江南,可一旦打起仗来就容易受影响,要是能打开北方市场,那对保证宇文温的收入稳定十分有用。
他当然还没办法组织自己的商队,所以需要这些商人来做中间商,虽然赚的少了些,可市场也大了许多,最主要是可以买马。
商人们贩马,大部分都是普通马匹,若是在敌国之间来往,数量也大受限制,但如今这对于宇文温来说,却不算问题。
首先这是本国国内贩马,只要朝廷没有下禁令,那一个付钱一个卖马,倒是解决马荒的好途径,马匹普通些也不要紧,只要是合格的战马就行,一点点的攒起来,怎么都能聚沙成塔、集腋成裘。
所以宇文温在意的是对方的实力,有没有能力把他要的东西安全运来巴州,豪商巨贾们千里贩运货物,沿途的州郡官员是他们的一大挑战,遇见黑心的刺史、郡守,直接杀人夺货都有可能。
西晋时,富甲一方、喜欢斗富的石崇,任荆州刺史时,便派人截杀境内客商,借此获得巨额财富,发了不小的财,从那时起,不时有州郡官员恶向胆边生,做那罪恶勾当。
而此时的丝绸之路,凉州亦是个重要枢纽,宇文温在长安时,亦成听过某凉州刺史的壮举:他召集过往番商聚会,直接派兵围了会馆,不由分说将这些人全部杀死,然后随行的牲畜、货物悉数据为己有。
江南这边也有类似情况,遇见贩卖货物的商人,州郡官污其为贼赃强行扣押,把人打入大牢然后“喝凉水死”,而那些“贼赃”也神秘失踪了。
亦或是时不时雁过拔毛的权贵,豪商巨贾们做的买卖都是高风险、高回报,正所谓“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没人做”,敢千里返货穿梭敌国的商人,手上至少有几把刷子。
宇文温要考察这些人的实力,确保他能有稳定的收入,朝廷会拨给山南马匹,但那是对公流程,更何况僧多粥少,巴州能分到的马匹不会多,所以他要自己买马,需要强力供应商。
拜见之人如流水般,宇文温均一一会见,刘掌柜又引入一人,其人二十余岁,身材高大深目高鼻,头发微卷,剪发齐额,身着白色圆领窄袖束衣。
却是名胡人,见着宇文温便行了一礼,用纯熟的官话说道:“尊贵的西阳郡公,安伽之子安吐罗,向您致敬。”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