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被步天戏耍了那么多回,他反击这一次并不过分,那是步天应得的教训。
但是他做不到,北堂苍云这个人可以狠,可以绝,甚至可以毁天灭地,但有一点,他绝不龌龊。
所以步天就笑了起来:“苍云啊,你知道吗?这就是你最让我着迷的一点,无论任何时候,哪怕是能够让你避免受到别人的伤害,你都不愿意说出任何违背心意的话。像你这种从骨子里就至情至性的男人,叫我怎么能不喜欢?这你实在不能怪我啊。”
北堂苍云也笑了笑,轻轻挣脱了他的手,重新回到桌旁落座:“我找你来不是为了说这个,坐吧,我们说正事。”
步天好心的没有继续为难他,一挥衣袖落座,不过不等他开口,北堂苍云就接着说道:“你刚才说闭关疗伤的时候有几次差点一命呜呼,真的吗?”
“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夸张。”步天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你也别生气,虽然不至于一命呜呼,但真的是险到了极点,有好几次差点变成废人。不过幸好有惊无险,我都闯过来了。”
“现在知道逞强的滋味不好受了?”北堂苍云冷笑了一声,“明明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偏要替我打通天脉。你是不是以为如果你真的就这么为我变成废人,甚至一命呜呼,我真的能够心安理得?”
“你可以的,我愿意。”步天笑了起来,“不管为你做任何事,哪怕为你死了,你都可以心安理得。谁让我喜欢你,情到深处无怨尤。”
北堂苍云很有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声音也跟着更加沙哑:“步天,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你就不怕早晚有一天真的把我逼疯吗?”
“那不能够。”步天很认真地摇了摇头,“我一直在试探你的底线,我会时时把你逼在疯狂的边缘,但不会真的把你逼疯。”
北堂苍云深吸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再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把这三口气变成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末了说道:“你个变态。”
步天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得十分开心:“你就骂吧,我说过不管你把话说得多狠多毒,我都不会离开,我就是要守着你,爱着你。你可以不爱我,我爱你就够了。”
北堂苍云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我现在在想,刚见到你的时候,我为什么会觉得见到你挺好?我那个时候脑袋是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
步天干脆哈哈大笑:“所以你就承认吧,其实你对我并不像你嘴里说的那么毒,你心里根本已经有了我,是不是?”
北堂苍云决定,放弃这个话题,否则他一定会被气的狂喷鲜血,英年早逝。
“不过我本来就打算今晚过来找你。”步天接着开口,“我离开了这么久,你的《绝龙诀》练的怎么样了?我得验收一下。”
北堂苍云摇了摇头:“不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那两个死人的事?”步天打断了他的话,“找到真凶了吗?”
“不是这件事。”北堂苍云摇了摇头,“真凶也没有找到,不过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凶手绝不是小舞。我找你,是为了我体内那股异类的力量。”
步天目光一闪,已经有了某种猜测,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开口:“你说。”
北堂苍云轻轻揉了揉眉心,脸上越发浮现出了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其实也很简单,我狂性发作时极容易伤到无辜,目前只有你能压制住我。所以在你离开之前,如果我再次发作,你务必阻止我,必要的时候,杀了我。”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模一样,步天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杀了你?你觉得我会忍心?”
“你会的。”北堂苍云点了点头,“其实我应该把这件事托付给小舞,她的狠和绝超过所有人,更在我之上。但她功力不足,就算有心也是无力,所以我才想拜托你。这就是之前我说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跟你谈。”
步天依然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我不但功力足够,也足够心狠手辣?”
“是的。”北堂苍云又点了点头,“你的狠和绝跟小舞有一拼,我相信你能做得到,你必须答应我。”
“必须?这算是命令了?”步天看着他,眸子微微眨了眨,“你不觉得如果是你,求我比命令我更容易达到目的吗?”
北堂苍云笑了笑:“这不是命令,本来就是我求你。你当然可以不答应,只不过如果我真的伤及了无辜,等我清醒之后,必定要以死谢罪。到那个时候,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步天笑了笑,暂时没有开口,北堂苍云倒也不着急,拿起酒壶替两人斟满了酒杯:“不管这件事你答不答应,这杯酒我敬你。毕竟不是你,现在落月已经是我的剑下亡魂。先干为敬。”
他一仰脖子,把杯中酒喝了下去,步天却依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放下酒杯,北堂苍云把步天面前的酒端了起来:“这么不给面子吗?那我亲自给你端起来,你总不好意思拒绝了吧?”
步天突然把北堂苍云的手连同酒杯一起握住,声音很淡,语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放心,我不会让你伤及无辜,从现在开始,有我守着你,直到……”
他并没有说下去,轻轻夺过酒杯一饮而尽:“喝你这杯酒,你刚才求我的事,我答应了。”
一边说着,他却有些啼笑皆非,这叫什么事?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三个人对他提出了同样的要求,这三个人之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三个人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都是为了另外两个人,这还真是人生如戏。
可是在三个人的眼里,他就是一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大恶魔?他的人生有这么失败吗?
北堂苍云笑了笑:“可你刚才的话没有说完,从现在开始你守着我,直到什么?”
“看你想要什么。”步天微笑,“天长地久,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你随意,我都行。”
“我不行。”北堂苍云摇了摇头,却紧盯着他的眼睛,“因为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呀。”步天摊了摊双手,一副任君予取予求的样子,“只要我有,只要你要,尽管拿。”
北堂苍云微微一叹:“我只想要一句实话,怎么就那么难?”
然后他再度斟满酒杯,举起来一饮而尽,大有一醉方休的意思。
步天皱了皱眉,好心提醒:“友情提示,你最好少喝一点,如果你醉了,我不敢保证我什么都不做。”
“你随意吧,我只想醉一会儿。”北堂苍云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竟然完全不担心会清白不保,“至少有一点你没有说错,我真的好累,我好想好好睡一觉,是真正的睡觉,睡得越死越好。步天,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连觉都不敢睡,我的身体,或者说我的脑子通常都是一半睡着一半醒着,只有这样,我才能保证可以在任何必要的情况下迅速醒来。可是这样真的好累,我好想踏踏实实地睡一觉。我也知道有鬼鹰守着,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睡,任何状况只要我处理得了,他们都能应付。可我就是睡不踏实,我好累……你说,这是为什么?”
北堂苍云从来没有在步天面前说出过这样的话,因为他一直摸不透步天的真正用意。可是潜意识中,他一直无法把步天当成敌人,就算步天曾经那么狠地折磨他,逼他,他仍然对步天没有多少敌意。反正是在步天面前的时候,他会不自觉的不设防,还真是有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