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其他人?你母后虽然笑看狐王拿宁妃和落月当工具,但她怎知,她不是狐王完成大业的工具?即便是你,不也已经发觉,从某一个角度来说,跟落月没有什么不同吗?”
凌浅月的瞳孔早已收缩,支在下颌的手竟慢慢握成了拳:“所以?”
“如果我真的可以帮你们完成大业,你们不会为了你母后,给我逃离的机会。”墨雪舞冷笑,不过还算平静,“所以,你们要么千方百计逼我给你母后做手术,要么任由你母后继续为疾病困扰,总之一句话:狐族大业高于一切,人命在它面前,算个蛋。”
凌浅月唇线微凝,接着居然笑了笑:“既如此,你为什么又说母后早晚有求到你的时候?”
墨雪舞耸了耸肩,眸子清凉:“你就当我是为了替自己找回一点面子。我最恨别人骂我贱,从前谁要是这么骂我,我会让他不死也脱三层皮。可惜现在落到你手里,我只能任人羞辱,占点口头上的便宜,多少不会难堪到家。”
凌浅月默然片刻,语气变得诚恳:“我会告诉母后,不要再这样说你。”
“不必,我认了,谁让我是你的俘虏。”墨雪舞其实挺平和的,毕竟不平和也不行,“不过凌太子,我越来越有一种感觉:如果狐族大业是一个庞大的棋局,那么,你可能不是身在局外的操盘手,而是……”
“棋局中的棋子。”凌浅月把话接过,眸子清锐,幽冷,如冰峰,似刀锋,“为什么这么说?”
墨雪舞丝毫不惧他眼睛里射出来的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幽芒,上身甚至微微前倾,眸子幽深如古潭:“刚才你父王说宁妃不过是完成狐族大业的工具,你母后立刻岔开话题,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你一眼,我相信你看到了。”
凌浅月神色不动:“然后?”
“她这几个连续的动作说明,她不想让你知道这一点。”墨雪舞微笑,笑容却如凌浅月的眼睛,幽冷,清锐,“而你当时的反应告诉我,你的确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你很意外,也应该因此想到了一些什么。”
凌浅月依然平静:“我什么反应?”
“轻咬舌尖。”墨雪舞回答,语气很肯定,“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有注意到,当你感到意外的时候,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就是轻轻咬着舌尖。”
凌浅月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唇,眼里瞬间浮现出一抹带着奇异和热切的光芒,那种感觉,就像终于看到了寻寻觅觅几个轮回的人一样!
可表面上,他只是笑了笑:“还有这回事?我都没有注意到。那你觉得,我因此想到了什么?”
“这个就……很难说了。”墨雪舞慢慢靠回到椅子上,仿佛怕窥到不该知道的秘密,“或许你因此发觉,你父王母后对你,并不像你以为的那么毫无保留。你身为狐族太子,随时准备为了狐族大业牺牲自己的性命,宁妃明明与狐族大业有关,他们却没有让你知道全部,所以……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你不知道反而更好,他们是为了你好。”
凌浅月的脸色微微发白,不过居然又笑了笑:“如果最后一句是安慰,那我要说,你这安慰未免太不走心。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还想让我相信?”
“你不用相信我的话,我们是敌人。”墨雪舞也只是笑了笑,很随意的样子,“我刚才说的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说不定完全不靠谱。就当是闲来没事随便聊,说过就算。”
凌浅月深吸一口气,又缓缓把这口气吐出:“墨雪舞,我也越来越有一种感觉:我恐怕,还是太小看你了!”
墨雪舞很谦虚地摇头:“过奖,我本来也没什么了不起,有时候还会自作聪明、自讨没趣、自取其辱甚至自寻死路。另外,我还有个毛病,就是明知道祸从口出,却总忍不住多嘴。我知道这是病,得治,可有的时候……还真控制不住自己。或许这也算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凌浅月很有耐心,静静地听着做着深度自我剖析,完了才摇了摇头:“没那么严重。其实我有看出来,你不是跟谁都多嘴的。你瞧不上眼的人,一个字都懒得跟他说。越是你在乎、在意的人,你才越聒噪。所以我想,你在意在乎的人,都会觉得你的聒噪是一种享受。”
墨雪舞有些意外:“你……这样想?”
“不是我这样想,而是那应该是事实。”凌浅月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脑门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所以我也在想,你愿意跟我说这么多,是不是因为……你其实不大愿意我为了狐族大业而死?”
墨雪舞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实话:“我不是不大愿意,是大不愿意!对你了解越多,我就越觉得,你为这样一份大业而死,根本就不值得。狐族一直心心念念的大业,不配让你这样的人付出一切,牺牲一切!”
凌浅月看着她,一直看了很久,目光虽然瞬息万变,终究只说了三个字:“你不懂。”
“大概是吧。”墨雪舞也知道三言两语不可能让他改变主意,“我们立场不同,我是不可能完全明白你的想法。所以我没可能现在就让你放弃狐族大业,但我仍然希望,你尽量多考虑考虑。”
凌浅月闭了闭眼,声音里透出淡淡的讽刺:“你当然希望我放弃,沧海王是朝龙帝国未来的帝王,我放弃了,便可以解除朝龙帝国皇室的危机,让他安安稳稳地当皇帝了,是吗?可你怎么会懂,狐族对自由的渴望,和报仇雪恨的决心?换作朝龙帝国被囚禁在这天然牢房之中,你还会跟我说放弃?”
墨雪舞也知道这是症结之所在,便本能地解释:“不是的!狐族祖先骗了你们,他们根本是……”
“你觉得我信吗?”凌浅月看着她,目光微冷,“你所知道的一切,不过是七煞告诉你的,你并未亲眼所见,怎知那一定是事实?”
墨雪舞轻轻咬牙:“你所知道的一切,也不过是你父王告诉你的,你同样并未亲眼所见,你又怎知那一定是事实?”
凌浅月冷笑:“父王怎会骗我?他是我亲爹!”
墨雪舞也冷笑:“苍云怎会骗我?他是我亲相公!”
凌浅月咬牙:“相公还有亲有后?”
墨雪舞还是冷笑:“妻子还分原配和继室呢,相公怎么没有亲的和后的?”
凌浅月冷冷地看着她,却越琢磨越觉得好笑,终于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一边去!不是一回事……”
墨雪舞也忍不住扶额:“这架吵的,真没营养!我最近一定是太无聊,居然跟你吵这种架……”
片刻后,凌浅月收敛了笑容,幸好神情已经不是那么冷:“这些事不只是父王告诉我的,我也查阅了狐族的上古典籍,上面的记载与父王说的一样。何况狐族被囚禁在这里是事实,不管怎样,我必须带他们重返人间!”
墨雪舞也整了整脸色:“我知道狐族被囚禁是事实,但若狐族重返人间只会令人间化作炼狱,把你们囚禁在这里也是应该的!”
“炼狱?”凌浅月挑唇,笑容虽浅,却又带出了几分讽刺,“是狐族令人间化作炼狱,还是人间将狐族逼进了炼狱?”
得,又回到这个地方来了。
墨雪舞无比头痛,因为她真的没办法证明她说的才是真的。而只要不证明这一点,凌浅月就没可能放弃狐族大业。可问题是,谁能证明这一点?除了狐族人,谁的话才能让凌浅月选择相信?
若是没有,那就只能用唯一的法子:继续将狐族囚禁在这里。虽然不一定能囚禁到什么时候,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拖一天是一天吧。
那么新的问题又来了:封印到底什么情况了?凌浅月什么都不告诉她,也不给她机会问别人。可狐族既然还在这里,是不是就说明封印仍然在起作用?
那么苍云呢?步天呢?所有七煞呢?究竟怎么样了?虽然月无心说他们都爆炸了,成了碎片……等等!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