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的交个投名状才是。
取舍不过是一夕之间,翡色转瞬便已从矮金裹脚杌子上下来,对着姬月白笔直的跪了下去。
她跪的毫不含糊,然后双手交叠,恭恭敬敬的给姬月白行了个大礼,郑重其事的开口道:“奴婢愿意服侍殿下,殿下若有差遣,奴婢必是万死不辞。”
姬月白故意顿了顿,直到她行完了礼,这才伸手扶了人一把,嘴上道:“哪里就要你万死不辞了?”虽如此,她还是顺势叫翡色附耳过来,压低声音交代了些事情。
翡色听着听着,长睫惊惶一颤,乌黑的眸子滴溜溜的转着,脸色都变了。她下意识的抬眼去看姬月白,咬紧了唇瓣:“殿下,这事实在是.......”
姬月白却断然打断了翡色的话。她的声音里还有未褪的稚气,但神态与语调却冷淡又直接:“这事确实是有些危险,可你应该也听过一句话:富贵险中求。我知道你和那些得过且过的宫人不一样,你是个有心富贵的人,也是个敢为富贵冒险的人——你明知道表姐去后你就无依无靠却还是敢为了些财物去借母妃的势,驳了我往回要东西的吩咐,可见是个有胆子的人。所以,我现在就问你:有没有胆子替我去做这事?”
或者说,姬月白她究竟是想要什么?
人在紧张的时候,脑子总是转的非常快,哪怕是张淑妃这样很少动脑子的人也不例外。她思绪飞转,立刻便把姬月白这些日子的言行在满是混沌的脑中略过一遍:
从景和宫回来的夜里,姬月白与她小吵一通,最后却说:“.......不若还是叫我搬出永安宫,也省得碍了母妃的眼。”
前些时候,姬月白顶着受伤的脸在闻知阁里闹了一通,把偏心之说嚷嚷得众所周知,按长嫂张夫人的意思便是“按规矩,无论公主还是皇子,到了进学的年纪都是要搬出去单住的.........如今二公主这几句话传将了出去,陛下少不得也要多想的......”
.......
这一桩桩一件件,过去张淑妃虽也气得牙痒可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此时,她心念一动,已是明白了姬月白这折腾来折腾去,最后的真正目的:她想要搬出永安宫。
既是明白了,这么个关键时候,张淑妃自然也顾不得计较女儿搬出去这事会不会伤及自己脸面,很快便打算服软。她顺势垂头,咳嗽了两声,待得声气稍稍缓了缓,她便软下声调,低柔又婉转的叫了一声:“皎皎......”难得的示弱语气。
姬月白听这声气,便也猜着张淑妃这是与她示弱,表示有意配合。她确实是不想真和张淑妃闹得两败俱伤:虽然张淑妃百般苛待她,可她却也没真气到那份上。事有轻重缓急,她当前最要紧的是要搬出永安宫——要不然,哪怕揭穿了张淑妃欺君之事,张淑妃被皇帝责罚,她也得蹲永安宫里跟着受冷遇。所以,与其鱼死网破的闹开,不如先借此拿捏住张淑妃,逼她让步。
趁着传旨宣太医的太监还没出门,姬月白靠在皇帝怀里,用小手拉了拉皇帝的袖子,主动开口道:“父皇,我看,还是叫陆太医过来吧。”她是早便思量过局面的,劝人的话倒是十分流利,“这几日母妃的病都是陆太医看着的,还是要寻个知根知底的人过来看看才好。”
皇帝心念一转,倒也觉得女儿说的有些道理,便让人先叫陆太医过来看脉。
张淑妃听说请的是陆太医,心里也不由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只仍旧有些犹疑女儿闹了这么一通究竟是要如何收场。
也是亏得底下人腿脚利落,不一时便请了陆太医来。皇帝心里担心张淑妃的病情,沉着脸先叫陆太医上去看脉,一句话也没多说。倒是陆太医有些个忐忑,十分担心是张淑妃装病的事情被发现了,不由暗暗的去看张淑妃的眼神。
张淑妃却也摸不着姬月白那孽障的思绪,只怕是多说多错,惹急了姬月白便要戳穿她假病的事情。所以,她便也端出柔弱病美人的模样,靠着缎面软枕,低垂螓首,柳眉似蹙非蹙,只轻轻咳嗽着,一句话也不说。
果然,紧接着便听到了姬月白软软的声音:“陆太医,母妃这病是不是要静养呀?”
陆太医垂着眼睛,眼睛余光却是看向张淑妃。
张淑妃回过意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顺着这话,低声道:“我这身子本就不中用,若要静养,那......”她没把话说完,只抬眼去看陆太医。
陆太医心下有数,这便顺着话往下说:“娘娘体弱,郁结于心,实是内里虚耗太过,还是要多养一段时间才好。这一段时日,确是不宜劳心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