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他现在不仅是在躲避着自己,言行之间也都变得冷淡许多,宁雨宣心中渐渐生出了许多恐慌之感,忽然在心中聚集了一晚上的话,顿时消散而去,他都已经是这样态度,那些话也已经没有了意义了。
景珏静等了一会儿,见她仍然没有说话,便道:“要是有其他的事情,你可以去找安得子,让他来办。你现在依旧是皇后,是宫中的女主人,该有的权利,朕是不会少了你的。”
他现在语气,就是将自己当成了那些普通后宫的一位女子了,需要用地位权利来安稳住,宁雨宣心中有荒凉蔓延开来,她垂下眸子,睫毛在眼下落了一片阴影,“我只是来与你说一句,这里离以前宁府离得近,我只是想抽空去那里看看,所以来告知你一声。”
随后她笑了起来,继续道:“想来这对政务繁忙的皇上来说,只不过我小事一桩了,是我叨扰了,这就离开,这事我会去和安公公说一声。”
景珏的眉头已经有了一道深深的痕迹,那是皱眉多了留下想印记,他看着宁雨宣转身要走,忽然出声道:“等一下。”
宁雨宣脚步停了下来,声音仍然有些冷意,“皇上是还有什么事吗?”她心中揣测着,他叫住自己,是想做什么。
紧接着,男子低沉浑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想去宁府可以,只是近日来冯都里不大安稳,去找些侍卫陪同才是最好,记着注意安全……现在情况有些特殊,朕不想多出一些麻烦来。”
外面晨光渐渐明亮,竟然有些刺眼,宁雨宣努力让自己的心境回到记忆初回来时的那段时间,可是再努力也是徒然,心中还是撕裂一般疼痛,什么时候,她也变成了麻烦的存在,“还请皇上放心,我自不会成为你的麻烦的。”
从想得到一个人的心,变成了想要推她更远,景珏深知其中的艰难,那人清冷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可是他耳畔似乎还有她的声音响着,清冷似溪水拍打竹叶,泠泠淙淙,却是无什么生气。
或许是他现在做得还不够狠心吧,不知何时,他才能让自己的这根软肋消失,就算是离开,也能无关痛痒,无所畏惧地去面对。
走出去的宁雨宣脚步一直没有停歇,甚至步伐变得更快,其实她并没有打算要去宁府,曾经的宁家给她带过什么?除了将她养大成人,什么都没有付出过,那里没有亲情,有的只是背叛。但是现在一来,这宁府一行,她是必去不可的了。
如景珏所言,宁雨宣找了安得子讨要了几个侍卫,顺着千尺巷往西走了约百十来步,再右拐过去,便是宁家以前的宅子了。
宁父曾经是云城的太守,之后受到皇帝赏识,有机会调往了冯都任职,坐上了尚书之位,成为了冯都世家之一。所以这宁府也是极其气派的,占地面积也是极大,当初宁府建成之时,还叫御史监臣参了一本,说是宁尚书府邸建造越了规矩,但此事之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宁雨宣看着眼前破败不堪的府邸,门前牌匾早已消失不见,蛛网遍结,灰尘到处都是,这千尺巷中的宁家,早已湮灭在了朝臣更替之中了。尽管早就预料到了此情此景,但宁雨宣心中还是忍不住唏嘘,感叹命运无常。
她曾经早就心中暗暗发誓,在嫁给景珏,离开冯都的时候,便与宁家再无瓜葛,后来宁雨珊对她做的种种事情,要不是因宁家的养育之恩,她也无法忍受下去。
从门口就可以看见里面的荒草丛生,早就不复当年花草繁荣景象。宁雨宣对身后几个侍卫道:“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我随后便出来。”
那几个侍卫被安得子千叮咛万嘱咐的,说是千万别让皇后娘娘出了事情,这会儿自然不肯让她自己。一个人进这破烂不堪的府中,都低头回应道:“还请娘娘恕罪,属下等不能离开娘娘半步。”
宁雨宣顿觉无趣,似乎每次有侍卫跟着出来,都是如此。虽说是保护,但犹似监视,让人心生不喜,她看了那几个侍卫几眼,没再说什么,就兀自跨了门槛进去。
仔细算来,现在距宁家没落,已经有好些年过去了,正是盛夏刚过的时候,院子中的杂草都快有人高了,更是虫蚁横生,鸟雀飞绕,那曾经的朱红栏杆之上,朱漆早已掉落了大半,但是见那些雕花轩窗,路边假山怪石,依稀能看出往日里的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