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过招呼,赵安国便带着他们三人进了门,一进大门,是一个绘着书山学海图的高大影壁,转过影壁来,便是一排三间坐北朝南的大瓦房,每间瓦房前都种着一株粗壮的李子树。
东西两边则是两间小厢房,每间厢房前都有一棵桃树,很是对称讲究。
“那三间瓦房是供程度不同的学生读书用的,西边的两间厢房放的是些山川地理志之类的杂书,课间都可以进去看,只是不能带走。若是有看到你们喜欢的书,可以找时间抄出来,既可练字又可增加学识。东厢这两间,是陈先生和另一位专教诗词歌赋的先生暂歇的地方。”赵安国正低声跟三个少年说着话,那边东厢靠北一间房的窗户就被打开了,一个胡子灰白、精神矍铄的老先生背着手站在里面。
“安国,既然来了,还不快带着你那三个外甥过来”,这老先生声如洪钟,一看就是个懂养生之道的。
赵安国忙带着乐峻他们过去,进门便双手贴在一起见礼,“先生,让您久等了吧。”
“那倒没有”,陈老先生在屋子里唯一一张桌子边坐下,指着下首的几张椅子道,“都坐吧,这就是你那三个外甥?”
说着一双严厉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乐峻和乐巍都有些紧张,只有方宴依旧神态自若。
“不错”,陈老先生笑着点头,对赵安国道:“看起来你这三个外甥的资质比你只好不差。”
赵安国笑道:“先生说笑了,咱们这十里八乡,也找不出几个比我资质更差的人了。”
陈家这个私塾开得十分规整,收学子的标准也严格,十里八乡的有志于在读书上一道上多走几步的人,差不多都在这里读书。
而没能在这里读书的,又大部分都是因为资质驽钝,陈先生没有招收。
所以赵安国这话,半点不含夸张成分。
陈老先生摆了摆手,“安国不要太过妄自菲薄,你的学识早已积累足够,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一飞冲天。”
“谢先生吉言”,赵安国站起身恭敬应答。
陈老先生摆手让他好好坐着,笑看了眼正心不在焉地摆弄围脖上流苏的方宴,心里有些赞叹,这孩子看起来漫不经心的,然一举手一投足却颇显气度,真不像是农护家能养出来的孩子。当然了,旁边这两个一个围着灰蓝围脖,一个围着灰色围脖,也并不比这个孩子逊色多少,但相比起来却还是少了点什么。
想着,陈老先生便开口道:“‘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何解?”
说完抬手指了指方宴,“你来说说。”
“圣人说我从十五岁立志于研究学问,三十就能确立理想,到四十岁便能不为我所做的事迷惑,五十岁懂得天地之间的法规,六十岁听到事情不用多思考便能理解,到了七十岁想做什么做什么,却是丝毫不越规矩。一生都在学习,便能从心所欲”。
方宴站起来,先是用大白话解了一遍,又引了两家注疏,听得陈老先生频频点头,待方宴说完,便让他坐下,接着问了乐峻一句话让他作解,又问乐巍,随后又各自考校了他们两个每人两段背诵。
当乐巍把最后一句话流畅地背完之后,陈老先生哈哈大笑起来,连声道好,指着赵安国道:“安国,你可是给我送来三个聪明又好学的孩子,过了元宵,便都来读书吧。”
“多谢先生”,赵安国再次起身,转头看了眼,乐峻、乐巍、方宴也都站起身来,贴手行礼:“拜见先生。”
陈老先生心情极好,他以前教的学生,大多考上举人便止步了,但今天安国送来的这三个孩子,只怕日后有缘更进一步啊。
面对好学生,哪个先生都喜欢,陈先生就道:“都别多礼了,今儿个才化雪,冷得很,在这儿吃一顿热乎乎的汤饭再走。”
“怎能第一次上门来就如此打扰先生?”赵安国拒绝,见陈老先生还想再留的样子,便紧跟着道,“再说家中还有个小外甥女,他们三个可安不下心吃先生家的饭。我们这便告辞了,倘若以后学生能高中,再摆谢师宴来请先生。”
几句话说得陈老先生通体舒泰,“我老朽就等着安国你的谢师宴了。”
这边正寒暄告辞时,方宴突然往窗外看了一眼,见是一个小姑娘正毫无形象地扒着那中间一间房前的李子树往上爬,就收回了目光。
却不知那小姑娘也看见他往这边看来,她本是屏神凝气地小心往树上爬,想不惊动祖父地取下来被自己一脚踢飞到这树枝上的毽子,哪知道如此小心还是被人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