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冒犯,亦可轻而易举地摆平之。因此,你不能再像过去一样,被皇上护在羽翼下,遮挡得严严实实了。有些事情,需得你自己去面对。云菱,我问你,假如将来有一日,皇上要将你立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你待要如何自处?”
江菱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她以为,这不过是康熙一个人的意思。那一封陈旧的册宝,亦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但没想到,太皇太后居然也知道,而且还用这种笃定的语气,说了出来。
太皇太后见到她的表情,便以为江菱是被惊住了,问道:“怎么,你以为我是在打诳语?”
江菱摇了摇头,道:“不敢。”她当然不会以为,太皇太后是在打诳语。
太皇太后端起茶盏,轻轻撇去上面的浮沫儿。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我只告诉你一条,假如你坐不稳皇贵妃的位置,又或是坐不稳皇后的位置,用不着皇上将你降级为妃,前朝和后宫的刀子,都能将你一刀刀地剜去性命,甚至连自己都护不住。哀家不妨告诉你,这一回皇上在前朝与众臣群议,张英、索额图等人均无二话,但纳兰明珠却极力反对,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江菱一怔。
太皇太后见到她的表情,又摇了摇头,道:“你还是太过生嫩了一点儿……”随后又续道,“明珠反对之后,索额图亦变得摇摆不定,几位姓郭络罗的大臣亦有微辞。皇上确实在极力替你挡着了,但要是你自己扶不起来,那么不管皇上再如何喜爱你,不管他到底对你存了什么心思,都没有一点用处。”说到此处,太皇太后顿了一下,似乎是隐去了什么话。
江菱慢慢地平复下来,站起身,屈膝行礼道:“谢太皇太后提点。”
太皇太后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原本我也不想过于逼迫你。但皇上的心意已决,册立之事被朝臣们搁置,便直接册立你为皇贵妃,执凤印,摄六宫事,与皇后全然无异。这样的心思,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一二来。我扭不过他,便只能寄希望于你。云菱,我唯独希望你能做到一点:不要像先孝献皇后一样,懵懵懂懂,万事一概不知,连累先帝……我亦不希望玄烨重蹈他的覆辙。”
江菱全身一震,深深地望着太皇太后,心里震惊得无以复加。
良久之后,她才重又福身下去,行礼道:“多谢太皇太后。臣妾谨记。”
太皇太后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隔壁偏殿里,奶娘将孩子喂足,便将他抱了出来,交到江菱的怀里。江菱偏头打量着这个小婴儿,小小的,软软的,仍旧是皱成一团,比昨天刚生下来的时候,稍微长开了一些,但仍旧是一副皱皱小小的样子。
太皇太后道:“等过两日,你安定下来,便将这孩子送回承乾宫。”
江菱想了很久,才明白过来,“等你安定下来”,指的是什么意思。她挠了挠孩子软软的胎毛,明显看见孩子咿咿呀呀地冲她挥着拳头,便笑了:果然是个极活泼的孩子。
抱了一会儿孩子之后,江菱便将他交给奶娘,垂首道:“臣妾谨记。”
太皇太后又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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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诸妃觐见。
第三天一早,她的东西已全部搬到承乾宫,在宫里常住了下来。
第四天,太皇太后将孩子送回了承乾宫。原先预留在江菱身边的那位女官,还有江菱生产时,留在她身边的几个大宫女,都一并随着女官回去给太皇太后复旨。承乾宫里一下子空了不少,江菱借口自己要坐月子,在外面挂了一道薄薄的珠帘,不管谁来拜访,都要隔着帘子与她见面。
第五天,康熙拟定了一个乳名,送到她宫里来,说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便该序齿了。
江菱笑了一下,但又有些难以言喻的滋味。她将那张红纸折好,放在小婴儿的襁褓里,轻轻哄拍了一会儿,便将嬷嬷们叫了进来,问她们,这两天宫里宫外,可有什么动静没有。
一位嬷嬷道:“宫里肯定是有的。您莫不是忘了,先前贵主子还想着,将小阿哥抱回宫里去养。现如今主子是皇贵妃,刚刚好压了贵妃一头,这孩子便名正言顺地养在了主子名下,贵主子那边动静可不小。奴婢昨日听说,她们宫里已经闹起来了。”
江菱皱皱眉,问道:“怎么闹起来了?”
嬷嬷道:“这个奴婢便不知道了。”贵妃的宫殿距离这里很远,她不过是经过厨房的时候,偶然听那边的小丫鬟说了两句,但具体的缘由,确实不甚知晓。
江菱便不再问了。等午后小憩时,再设法去问问不迟。
另一位嬷嬷道:“还是主子的心思灵巧,往外面散播了许多个待产日,结果都是错的。宫里晋封的旨意一下来,外面全都懵了,都在猜想主子到底生没生,到底生的是皇子还是皇女。奴婢昨日派人出去打探过,那位二太太如同丧了考妣似的,失魂落魄的,直说消息是错的。”
江菱略一抬手,阻止了嬷嬷的话,问道:“消息已传出宫去了?”
嬷嬷道:“这事儿哪能瞒住别人呢。宫里诞下了小阿哥,主子晋封为皇贵妃,每一件都是要昭告天下的。要不怎么说,主子当初的心思灵巧呢。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消息一出来,可不就让别人乱了套了么。”
正待再问得细致一些,忽然外面又有人来禀报,说林黛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