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信陵君魏无忌亲自驾车迎接,哪怕是魏安釐王也没有这个面子。
看着信陵君手持辔头站在马车边上,一时间,城门口鸦雀无声。
这个时候的夏平安,在众目睽睽之下,却没有丝毫谦让,一撩长袍,就直接上了马车,坐在御者的左边。
信陵君也上了马车,坐在夏平安的右边,一抖缰绳,驾着马车就准备返回府上。信陵君的侍者在后面的马车上,也紧紧跟着。
“公子,我又一个朋友在前面街市的肉铺里在卖肉,我想去拜访一下他,然后再到你的府上赴宴!”夏平安对信陵君说道。
信陵君看了夏平安一眼,微微一笑,“是大梁的东市么?”
“嗯,不错,前面路口左转!”
信陵君驾车,在前面路口左转,马车在路上跑了一会儿,就到了大梁城的东市。
这卖肉的地方,就是城中的市井之地,嘈杂凌乱,到处都是小商小贩,信陵君驾着车一到来,整个街市都轰动了,无数人跑出来围观。
朱亥在这里有一个卖猪肉的摊位,正在用刀剁着骨头,每一刀下去,那一身的肌肉都在乱颤。
夏平安下了车,直接来到朱亥的肉摊前,和朱亥聊起天来。而信陵君,则还是在街边,站在马车旁边,手持辔头等待着。
“老头,信陵君都给你驾车了……”朱亥一边剁骨头,一边抬着头和夏平安说话,“我还想今天让你过来喝酒呢!”
“哈哈哈,今天就不和你喝了,我到信陵君的府上去喝!”
“信陵君府上的酒有我这里好喝?”
“没喝过,我也不知道!”
“你这样空着手去不好,白吃白喝的,要不要带个腰子去做见面礼……”朱亥开着玩笑。
“我不带了,下次你给他带吧……”夏平安和朱亥吹着牛,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两人哈哈大笑。
信陵君就在不远处看着,脸上的表情,始终温和有礼,没有半点不耐烦。
夏平安看了信陵君一眼,心说,这信陵君的气度,果非常人能比,一般人要是稍有成就,走起路来鼻孔都要朝着天,哪里能像信陵君这样。
信陵君态度不变,但跟着信陵君的那些侍者却一个个对夏平安怒目而视,咬牙切齿。
“主公,丞相和诸位将军,公子都还在府上等着公子回去开宴呢,这老头也太不像话了……”一个侍者来到信陵君面前低声说道。
“无妨,让他们再等等,今日的宴会就是为侯嬴准备的,他若不在,那宴会就没有意思了,非常之人自有非常之能!”信陵君心平气和的说道。
信陵君又等了一会儿,夏平安才结束和朱亥的闲聊,走了过来,“劳烦公子久候,可以走了!”
“先生请上车!”
信陵君恭敬的请夏平安上车,然后再次驾起马车,返回府上。
……
十多分钟后,夏平安跟着信陵君来到了信陵君的府上。
信陵君的府上,今日果然在举行盛大的宴会,这大梁城中的诸多王公贵族,头面人物,纷纷列于席上,那些人早在这里等候开席等了半天,最后看到信陵君带着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来到席上,信陵君居然还让那个老头坐在自己旁边的主桌上,一群人面面相觑。
“诸位,我身边这位先生就是侯嬴,大梁城的夷门监,也是我魏国有德行的贤人……”信陵君一边把夏平安介绍给席上的众人,一边也把参加这次宴会的那些大人物介绍给夏平安。
夏平安在宴会上镇定自若,该喝酒喝酒,该吃肉吃肉,一点也不拘束,一干大梁的权贵看了,心中都啧啧称奇。
等宴会过后,信陵君亲自送夏平安离开府上,夏平安才对信陵君说道,“多谢公子今日盛情款待,不过今日我为公子做的也够多了,我本是一个守门的小人物,今日公子来迎接我,我本不应该再去拜访朋友,我去拜访朋友,只是为了成全公子的名声而已,其他的人看到公子的车马为了我一个小人物久久停在街市之中,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一个小人物都谦恭有礼,所有人就都知道公子为人宽厚,礼待士人,公子若再招贤纳士,必定万众归心,众人响应!”
信陵君魏无忌听夏平安这么一说,愣了一下,再次对夏平安作揖致谢,“没想到侯先生还有如此用心,多谢侯先生成全!”
“我今日拜访的朱亥虽然是一个屠夫,但他有勇有谋,是隐藏在市井之中的豪杰,公子若能收服他,他一定能助公子一臂之力!”
信陵君再次道谢。
离开信陵君的府上之后,夏平安依旧做着他的夷门监,有时间就去找朱亥和几个老兄弟喝酒,夷门监这个职位的薪水,也大多拿来救济接济他曾经袍泽的家属。
那信陵君拜访了朱亥几次,朱亥不为所动,每日依旧在街市之中杀猪卖肉。
夏平安在等待着时机,也在暗暗准备着,在发动身边的朋友关系,在寻找着一个人。
其实也没有等多久,只是等了不到半年,夏平安等待的事情就发生了——秦国大军在长平之战中击破了赵国的军队,坑杀赵军40万,威震天下,随后又进兵包围邯郸,赵国危在旦夕。
信陵君的姐姐是赵惠文王弟弟平原君的夫人,多次送信给魏王和信陵君,向魏国求救。
在这种情况下,魏国不能坐视赵国被秦国所灭,所以魏王派将军晋鄙,率领十万魏军救援赵国。
但扯淡的事情来了,那魏王做事,胆小犹豫,首鼠两端,秦昭王知道魏国救援赵国之后,直接派使者到了大梁,对魏王说,秦国攻打赵国,旦夕之间就能攻下,魏国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救援赵国,秦军的下一个目标,一定就是魏国。
一听秦国使者的话,魏王尿了,连忙派使追上了晋鄙,让晋鄙率领大军在邺城停下,观望局势。
赵国原本就等着魏国的军队来救命,一看到魏国的军队居然在邺城停了下来,平原君也急了,立即派使者前往大梁。
……
在那个寒风萧瑟的傍晚,夏平安在夷门口,看着赵国的第二波使者,大约70多人,骑着马,驾着车,风尘仆仆,一身疲倦的缓缓从夷门进入到了大梁。
那赵国的使者进入大梁,住到了驿宾馆,随后,一辆马车就匆匆赶往了信陵君的府上。
赵国的使者刚刚到了平原君的府上,不到二十分钟,一个城中的青皮就跑到了夏平安的面前,把消息告诉给了夏平安。
“候叔,那赵国的使者已经去了信陵君的府上!”
“好的,知道了!”
夏平安给了那个青皮几个钱,那个青皮道谢之后离开,随后,夏平安就离开了城门口,买了一点酒,就去了朱亥家。
朱亥正在家里炖猪蹄,夏平安来得正好。
吃着猪蹄,喝着酒,夏平安对朱亥说道,“你这杀猪刀也别用了,该把你的锤拿出来了,你的锤再不用,以后要生锈,也没有机会再用了!”
朱亥放下了酒碗,目**光,看着夏平安,只说了一个字,“好!”
“吃完饭和我出一趟门,杀个人!”
“杀谁?”
“该杀之人!”
“好!”
两个人喝完酒,就离开了朱亥家,夏平安带着朱亥,骑着马,在寒风之中,离开了大梁。
在找了数月之后,夏平安早已经锁定了那个人的踪迹,今日,该去取那个人的脑袋了。
……
同一时间,信陵君府上,赵国使者匍匐在信陵君面前声泪俱下的读者平原君给信陵君写的信,“……胜所以自附为婚姻者,以公子之高义,为能急人之困。今邯郸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且公子纵轻胜,弃之降秦,独不怜公子姊邪?”
信陵君满脸愧色的看着平原君的使者,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能救,实在是我无法说服大王,这一个多月来,我数次入宫见大王,陈其厉害,大王不听,恐秦报复,而且现在大王都不再见我了!”
“若公子都不能救赵国,那天下谁人可救赵国!”赵国的使者惨笑,“难道公子就忍见赵国和公子的姐姐,沉沦于秦国铁骑之下?”
听到赵国使者的话,信陵君慷慨的说道,“我虽然不能说服大王,但我也绝不苟且偷生而坐视赵亡,我誓与秦国死战到底,邺城大军不动,我愿携我门客死士,前往邯郸救赵,与秦国大军决一死战,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没想到信陵君能如此节烈高义,那赵国使者都哭了,再次拜倒,“信陵君高义,我愿为信陵君带路,同赴邯郸”
信陵君之所以要带门客死士救赵,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他对魏王已经绝望,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魏王惧秦,被吓住,勒令大军不动,现在天下都在看着魏国,整个魏国都在看着他信陵君,他若不救赵国,不说以后秦灭赵之后魏国能否独善其身,还能苟且几日,他现在就要成为天下笑柄,一个连自己姐姐都救不了的人,还谈何高义,有何名声?
这一夜,信陵君府上并不平静,随时可听到马匹嘶鸣之声。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上百辆车马骑兵从信陵君府上驶出,马上人员,携弓带甲,气息壮烈。
魏国大军不动,信陵君就亲自带着这些门客死士,前往邯郸救赵,独面秦国虎狼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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