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青翎跟陆敬澜,张若兰心里又嫉又恨,若陆敬澜娶个与他门当户对的世族贵女也还罢了,偏偏是胡青翎。
胡青翎有什么好?论出身尚不及自己,论身段容貌,也不见得比自己强,胡家不过乡下的地主,靠着田地租子过日子,便有买卖又怎能跟自家比,况,自己爹大小也有个官职,便不能跟那些京中官宦世族相比,比胡青翎却绰绰有余,偏陆敬澜瞧上了这个乡下丫头。
先头还说便她勾引的陆敬澜喜欢也没用,陆家万万不会答应娶胡家这样门第的女孩儿,陆家选媳妇儿挑剔是出了名儿的,自己跟妹子嫁的都是陆家的旁枝子弟,也没够上正房。
陆敬澜可是陆家嫡枝的少爷,虽排行在三,也是正根儿正叶,又自小便有才名在外,生的又俊俏,不知多少京城闺秀都想嫁于他,这陆家的三少奶奶,便不是世族之女也必是官家千金,怎会是胡青翎。
虽自己如今过的并不如意,却每每思及胡青翎白费了心机,将来也就嫁个村汉子过活,心里便会舒坦一些,琢磨以后若有机会见面,自己倒要看看这丫头还怎么得意。
却不想陆敬澜定亲的消息传了来,自己还扫听是谁家的小姐呢,那闲话的婆子却瞧着自己,酸着脸笑了一声:“这位未过门的三少奶奶可不是旁人,正是翟老爷的亲外甥女,安平胡家的二小姐,听说胡家夫人跟苏氏夫人是手帕交,二小姐跟跟咱们三少爷更是青梅竹马,从小的情份,听说三爷稀罕的不行,为这个跟太爷闹了许久,如今终于随了心愿,不定多欢喜呢,说起来,胡家二小姐跟您兰姨娘还沾着亲呢,见了面,该称呼您一声表姐才是吧。”自己方知胡青翎真的要嫁进陆家了。
自打知道这个消息,张若兰好几晚上都没睡着,心里头真能恨出血来,自己倒是哪儿不如那丫头,怎么命就差这么多,自己嫁了个陆家旁枝的子弟,还是个纨绔,天天不是嫖就是赌,偏偏还只是个二房,顶头还有位正经夫人,自己做了小。
胡青翎却好命至此,不禁成了陆家嫡枝儿的正经少奶奶,夫君还是陆敬澜,一想到陆敬澜那个俊俏的模样,再想想自己丈夫痴肥如猪的的样儿,心里越发不平。
今日赶巧在灵惠寺撞上两人私会,嫉恨之余,便想坏两人的姻缘,琢磨只两人私会的事儿传出去,这门亲事必就黄了,自己也不用眼睁睁瞅着胡青翎当上陆家的少奶奶了,日后见面,岂不难堪。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只刚才匆匆一过,倒没瞧仔细,只怕认错了就不好了,不一时见丫头回来了,便问:“可瞧见了,是不是胡家那丫头?”
小丫头摇摇头:“后头的禅房不叫闲杂人进,奴婢扒头瞧了两眼,就让小沙弥哄了出来,不过奴婢倒是问了那小沙弥几句,说是陆家的三少爷带着朋友在哪儿吃素斋,奴婢刚想问底细,那小沙弥就被叫走了,不过奴婢一晃眼仿佛瞧见了谷雨。”
张若兰点点头:“谷雨是胡青翎跟前的使唤丫头,她若在必然是胡青翎了,光天化日之下便跟男人私会,真是好不知羞的丫头,姨父总说她知书达理,我今儿倒瞧瞧,知书达理的胡家二小姐怎么跑到寺庙里会男人来了,走,咱们过去瞧瞧去。”
小丫头忙道:“小姐莫非打算硬闯进去,您莫非忘了这里可是灵慧寺,后头的禅房可不是寻常人能去的,再说,小姐这般闯进去做什么?”
张若兰:“我跟胡青翎既是亲戚又是旧友,碰巧在这寺庙里遇上,怎么也该去见个礼儿才是。”说着一甩帕子往后头去了。
小丫头只得跟了过去,张若兰打算自己硬闯进去,正好撞破青翎的丑事,等回去大肆宣扬一番,就不信陆家还要这个丢丑的媳妇儿。
想的虽好,可到了后头却给小沙弥拦住,好说歹说不让她进去,张若兰正要恼,忽眼尖的瞧见里头仿佛是谷雨出来了,顿时有了主意,高声喊了一句:“谷雨。”
谷雨停住脚往这边儿看了一眼,神色仿佛有些慌乱,转身就要往禅房里走,张若兰哪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推开小沙弥闯了进去,一把抓住谷雨:“谷雨还真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怎么,这才几年竟不认得了不成。”
谷雨目光闪了闪:“原来是若兰小姐,奴婢有礼了。”
张若兰心说装的还挺像,往禅房里瞟了一眼:“你既在这儿,想来胡家妹子也来了,可是在禅房之中?姐妹一场,待我进去见个礼。”说着就要往禅房走。
谷雨急忙拦她:“我们小姐今儿有正事儿,若兰小姐进去不妥,待奴婢通报。”
张若兰心道什么朋友,说的好听,不就陆敬澜吗,跟男人偷着私会,自然是见不得人的,想到此,哪会让谷雨进去通报,撇开她往里硬闯,嘴里道:“我们姐妹之间何用通报。”说着疾走几步推开禅房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倒愣了一下,胡青翎的确在屋子里,却是站在桌边儿站着,桌子上坐了一位中年文生正吃茶呢。
见猛然闯进来的张若兰,不禁皱眉看着她:“你是何人,缘何闯进门来?”
张若兰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这灵惠寺后山禅房颇有名声,除了达官贵人之外多有文人前来,或赏山景儿或尝素斋,寻常人想来都灵惠寺都不接待,故此这个文生打扮的绝非常人。只是明明该是陆敬澜,怎么变成这两个人了,再说,胡青翎在这儿做什么?
胡青翎倒是先开口了:“这不是若兰姐姐吗,你怎么在这儿?”
张若兰回过神来:“我是来烧香的,刚我的丫头瞧见了谷雨,想来妹妹在此,念及多年未见,便来寻妹妹说两句体己话儿,不知青翎妹妹可方便吗?”
青翎正为难,左边儿的文生挥挥手:“既是多年未见的故友,也该叙几句话,且去吧。”
青翎躬身:“先生且宽坐,青翎去去就回。”转身跟着张若兰出了禅房,到了外头笑道:“还真是巧,竟在这里遇上了姐姐,姐姐是来烧香的吗?”
张若兰点点头,又往禅房里瞟了一眼:“刚见了谷雨,知道妹妹在此,一时有些急切,方才闯了进去,实在失礼,青翎妹妹莫怪才是,只屋里之人是谁?能得妹妹在伺候着必是长辈了。”
青翎:“屋里之人是严先生,当年在胡家的时候,我曾得了先生指点,今日先生来灵惠寺吃斋,便执弟子礼也是该的。”
严先生?张若兰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你是说陆老太爷请进府教授敬澜哥哥的那位严先生,表哥跟你大哥也跟着一起念书的那位?”
青翎点点头。
张若兰道:“怎么先生自己跑来灵惠寺了?敬澜哥哥没来吗,刚瞧见像是敬澜哥哥身边儿的小厮长福,莫不是我眼花瞧错了。”
张若兰话音未落,长福就冒出头来,嘻嘻一笑:“小的长福给兰姨娘请安。”长福这一句兰姨娘,把张若兰膈应的够呛,脸色变了变:“敬澜哥哥呢?”说着瞟了青翎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倒是真巧,莫不是跟妹妹约好的吧。”
长福道:“兰姨娘这话可不能瞎说,我们家少爷跟二小姐刚过了定,未成礼之前怎能见面,更何况,举试将近,我们少爷日日苦读,恨不能睡觉的时候都用上,哪有出来的功夫,是因知道先生跟前的小厮病了,怕先生无人伺候,才让小的过来支应,今儿小的是跟着先生来的,正巧碰上了二小姐,我们少爷这会儿在府里念书呢,怎会在这儿?倒是兰姨娘,刚小的从山门进来的时候,瞧见了李妈妈,说来替你们夫人烧香的,估摸这会儿已经到前头大殿了。”
长福话音刚落,张若兰的丫头匆匆跑了过来,在主子耳边儿嘀咕了几句,张若兰脸色一变,跟青翎道:“家里有些急事,得赶紧回去,改日再跟妹妹叙话儿。”说着转过身匆匆去了。
等她主仆出了禅房院,谷雨才道:“李妈妈是谁?怎么她一听见就走了。”
长福嘿嘿一笑:“她嫁的陆敬济是咱们陆府的旁枝儿,虽有些远,也算是咱们的少爷堂叔伯的兄弟,前些年家里还过得去,后来家业落到陆敬济手里,见天的吃喝嫖赌,包妓,女,养戏子,没有不干的,一来二去,家业就败的差不多了,外头欠了许多银子,一直闹到了衙门里头,好歹是咱们陆家的子弟,哪里瞒得过,咱们老太爷知道后,大发了一通雷霆,说再若丢人就逐出陆家族去,从此陆家没这个人,这才收敛了些,也不知张家老爷怎么想的,上赶着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了这样的人,偏还是做小的,想来是指望着陆敬济谋个一官半职,也能跟着沾光呢,刚我说的李妈妈正是陆敬济的正头夫人李氏跟前儿的婆子,你道她一个做小的怕不怕。”
谷雨道:“这张若兰明显就是不怀好意,刚那般闯进去就是想撞破小姐跟姑爷会面,好宣扬出去坏小姐的名声呢,真不知便坏了小姐的名声与她有什么好处。”
长福:“这不明摆着吗,张家这姐妹俩可是打好几年前就惦记我们少爷呢,只我们少爷一去翟府,就往前凑,一点儿未出阁小姐的矜持劲儿都没有,不是飞媚眼就是递眼波,真没少使手段,可我们少爷心里只有二小姐,怎会搭理她们,估摸是因爱生恨,便恼上二小姐了。”
青翎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抿着嘴道:“你倒是知道的比你们家少爷还清楚。”
长福:“小的说得可都是真的,我们家少爷心里眼里除了二小姐之外可再没旁人呢,去年我们少爷娶珍宝斋给二小姐挑东西,还碰上了尚书府的小姐呢,那位小姐虽比不得二小姐,也是个大美人儿,过后尚书府拖了人来说亲事……”
长福正说着,忽听身后他家少爷咳嗽了一声,长福方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连这件事儿都说了出来,当着二小姐可是极为不妥,忙闭上了嘴:“那个,总之我们少爷心里只有二小姐一个,小的去伺候先生去了。”转身一溜烟跑屋里头去了。
青翎抬头瞧了眼陆敬澜:“你刚咳嗽什么?我倒不知还有位尚书府的小姐要嫁你呢?”
陆敬澜:“什么尚书府不尚书府的,于我何干,自从五年前那个黑黢黢的皮丫头跑到我窗跟前儿咧开嘴对我笑的时候,敬澜心里便只有她了,难得今日咱们能见面,别叫不相干的人搅了兴致,下头塞龙舟了呢,我们过去瞧。”牵着她的手进了禅房。
这个禅房却别有洞天,青翎刚进来的时候也没发现,前头三间一明两暗,后头却是个小院,院子一头探出去搭了个观景台,下头木梁支撑在山壁间,简直巧夺天工,真难为怎么盖的。
观景台上设木桌木椅,周围几颗古树,树冠茂密正好遮住日头,成了一方清凉的所在,台上设藤木桌椅,桌上一套古拙的藤根茶具,一方红泥小炉上水正滚。
长福刚要伸手,给谷雨拽了一把,见少爷跟二小姐进来了,便往后站了站,知道先生的习惯,少爷在时执壶冲茶的必然是少爷,若二小姐在,少爷也得靠后些,先生喜欢二小姐谁都知道。
青翎过去提起炉子上的水壶,冲入桌上的茶碗之中,顿时茶香四溢,映着周围阵阵松涛,着实惬意。
陆敬澜:“今儿多亏先生在,不然,真麻烦了。”
严先生看了他一眼,自己这个弟子,别看年纪不大却是个极稳重老道的,只一碰上青翎这丫头就会变得毛躁起来,做起事儿来便有些顾前不顾后的。
今儿自己本是来寻大和尚下棋的,顺便来瞧瞧山下赛龙舟的热闹,这灵惠寺地势极佳,正好建在山壁的缓坡上,后山下头便是京郊的运河,视野开阔,景色别致,虽说赛龙舟瞧不真切,严先生却觉这般远远瞧着才更好。
不想却在山门外却瞧见了陆敬澜跟青翎,胡陆两家已然过了定,当日合八字的庚帖还是自己亲笔写的呢,定好明年开春成礼,照着规矩成礼之前两人是不能见面的,如今两人却一起出现在灵惠寺。
略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敬澜难耐相思之口,知道青翎来了舅舅家,想了这个法子私会,虽是灵惠寺却也人多眼杂,若给人瞧了去传出什么闲话,可是麻烦,故此跟了两人进来。
长福发现了张若兰的丫头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就知道坏了,忙着去回少爷,若是旁人还罢了,张若兰可一直对少爷有意,为这个跟二小姐颇为不睦,知道二小姐跟少爷订了亲,还不知心里多嫉恨呢,自然盼着搅合黄了这桩亲事,赶上这个机会岂能放过。
陆敬澜跟青翎也未想到会在这儿碰上张若兰,知道是个麻烦,正无计可施呢,严先生就来了,才演了刚才那场戏,好歹混了过去。
这会儿就剩下师徒了,不免数落两人:“你们俩也太大胆了,虽情之所至也需三思而行,更何况,明年便成礼了,成礼之后你们乐意怎么在一处谁管得着,不过忍耐一时。便可长相厮守,难道就这一日都忍耐不得。”
便是青翎俏脸都有些发烧,低着头乖巧的听先生垂训。
敬澜见她脸都红了,颇有些自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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