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这艘船上原始的变异体吗?
他觉得自己有些像《杰克与魔藤》中的主角,仰视着一颗直达天顶的巨大魔藤。藻类?不,这绝不是藻类,蓝色夹杂着血红色的茎叶交缠盘旋着撑破温室的穹顶,像极了一张他在资料里看过的,“红色神印”的造型。
它杂乱的附肢胡乱盘放在四周,就像是鱼的触须般在温室内四处蔓延。许多古老的仪器已经成为了它的支架,几个看上去像是供给营养和光照的器械已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仔细观察的时候,他有些毛骨悚然地发现,这根盘旋弯绕的藤蔓表面有着一些……人类的特征。
就像是皮肤表面长出的赘疣一样,这根巨大的藤蔓表面衍生出一些人类的肢体,就像是植物与人类的基因交gou后诞下的疯狂产物,人与真核生物的混种,违反了一切生物学定理的扭曲基因工程造物,某种绝非理性的法则造就了它。
他注视着这株病态的魔物,心中充满了厌憎。他也不知道这种厌憎从何而来,有些像是完美主义者对瑕疵品的憎恨与对生物之美被玷污的反感混合在一起,令他想要将这东西从世界上完全铲除。
就在他想要举起自己激光发射器的一瞬间,巨大的痛苦将他击倒。某种浓烈无比的信息素攻击,他模糊地意识了这一点,毒气,这东西是会主动攻击的。它丑陋的身躯上正在散发出致人死命的孢子,而随着信息素的释放,周围所有的寄生体都会复苏,开始寻找自己的猎物。
就在自己面临死亡的瞬息,他反而开始思考这些畸形生命的目的了。
它们底是为了什么而行动呢?
如果是为了吞噬人类,那么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尸体存留?除了水分的挥发外,所有的尸体都只是被变异的蓝藻细胞所异化而已。就像是它们花了这么大功夫,只是为了感染更多的生命一样。而当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陷入了死寂的休眠,无法更进一步。
能够将蓝藻修正为如此富有力量的高级生命,他不相信这个级数的外来传染性基因病毒是自然演化出的存在,毫无疑问,这是某种超越人类文明科技水准的存在制造的工具。
既然是工具,那么它必然有一个设计出的目的。
难道自己在面对的,只是一个失控的工具吗?
四面八方,那些尸变体从粘稠的浆液中爬起,如同沼泽中的怪物一般靠近半跪在地的他。意识自己死亡的接近,求生意志正在疯狂地鼓动他的肌体开始运作。
找敌人的弱点,他残存的逻辑迟钝地运作着。他的双眼扫过这株植物的表面,那些关,那些藤蔓的关,颜色像是更浅一些的红色,那是动物的基因,那是干细胞的储存点,蜥蜴断尾后的再生,干细胞的分化,功能细胞……
连贯的逻辑破碎成一个个断片,他秉承直觉地抬起手中的激光发射器,对准了巨大藤蔓中的某个颜色不同的点,扣下扳。
白炽的光束有些歪歪扭扭地颤抖着,但是依然击中了那个点。激光的烧灼迅速让富含液体的原料储存点爆炸,恶心的汁液四溅,粗大的藤蔓分支从中断裂。
沉眠中的魔物苏醒了,他按住自己的脑袋,竭力顶住那无声的咆哮。这头巨大的植物正在痛苦,介于植物、藻类、动物三者交界处的怪物醒来了。他感觉脑中的钝痛稍微好了点,钳制他大脑的力量似乎松解了一些。
随着巨大藤蔓的摇动,一个白银色的箱子噗通一声落了地上。崭的银色光泽,看上去并不像是两百年前的产物。
他屏住呼吸,然后高速跑向这个白银色的箱子。一片记忆碎片从回忆中跳了出来,他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箱子的表面有一个密码锁,他的手指悬停在九宫格的数字输入键盘上,周围的尸变体们正在重围绕过来,他干脆闭上眼睛,凭自己的直觉和肌肉记忆直接一口气输完了十二位的密码。
气密阀门开始松动,白银箱子开始自我分解,露出了里面的内容。一位有着栗色短发的纤细少女蜷缩在箱子里,她的小半个脸被一个呼吸面具所笼罩。
随着箱子的开启,她也开始伸展自己的手脚。当她意识自己所处的环境时,金属引擎的咆哮开始轰鸣,她举起自己的左臂,一支乳白色的塑料和黑色的合金交织成的华美义肢,半透明的掌心翻出一片透镜。
“趴下!”
不用她再次提醒,他立刻仆倒在地面,炽烈的光束擦过他的头顶,三百六十度的旋转,混乱的尸变体嘶叫中,他看见少女的唇角在血雨中绽放出灿烂的微笑。你正在,如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