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现在她明白了,这想法完全错了。
定海军这次发起的进攻,与此前国咬儿在密州与定海军的小冲突,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一次,他们下了彻底的决心,要将红袄军撕碎,进而一口气攫取山东。
在这个过程中,一次两次的损失不仅不会吓阻住他们,反而会激发其凶性。杨妙真感觉自己就像是拿着武器,在某种极其可怕的勐兽身上刺出伤口。那伤口让勐兽感觉到疼了,结果,就是它褪去其伪装,而把嗜血和疯狂完全展现。
这种程度的恶战,红袄军顶不住。
这种剧烈的损失,红袄军承受不了。
与这种高强度的战斗力投入相比,红袄军过去一年里和南京路金军的厮杀,便如儿戏。或许,只有蒙古军才能与之相提并论吧。
此时,哪怕是杨妙真最先纠合起的一批精锐,也没有办法维持住局面。他们只能跟随着杨妙真,在城中的街巷急速奔走,向尚未易手的城门后退。
当定海军涌入城池,整个诸城已宛如一锅沸水,到处都是战斗,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惊惶的人群。甚至有数日前还跟着杨妙真奋勇野战伏击的将士,这会儿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大概是在等待着投降。
杨妙真自己,也被攻入城中的定海军盯上了好几次。
好在场面太混乱。第一批冲进城里的定海军骑兵们,大都披着铁甲,全装贯带。身着如此沉重装备,固然利于保存自己,但身在乱哄哄的人群里头,很难追逐特定的目标。而后来不断涌入的敌人,则大都盯着都统府、武库、粮库等目标。
杨妙真发了狠,手持长枪,一会儿断后,一会儿作前锋,就连眼前挡路的红袄军溃兵,都被她搠翻了好几个。一行十余人,终于抢在登城的定海军将士绕到南门之前,夺门而出。
站到了城外,回望城门里头的暗影和火光,听着门洞里时不时传来的箭失破空之响,和士卒们愤怒的吼叫声。还有箭失从城里飞出,打在城门洞的砖石之上,将碎屑崩飞,从杨妙真的身边掠过。
杨妙真长叹口气。
更加强烈的风从门洞里吹来,使她面庞上的汗水和泪水变得冰一样冷。
巨大的挫败感和失落感,使她有些脱力地向后踉跄几步。然后便有部下扶住她:“四娘子,快上马!咱们快走!”
战马咴咴嘶鸣,也在反复催促杨妙真。
杨妙真翻身上马,却迟疑不肯挥鞭,有些发愣。
杨妙真本身,并没有政治经验,更无政治信念可言。她深悉汉儿在女真人治下的苦难,但此刻挺身而出,只是想竭力维持住兄长挣出的基业,不想便宜了女真人。
杨妙真决心为此一直努力下去,只要有一丝机会,都绝不放弃。可惜,在密州这里的事实告诉她,是时候放弃了。
放弃的是不是太快了点?有点荒唐。
可密州和莒州两地的红袄军势力,绝对不可能在定海军如此勐烈的攻势下保存。那些正在海州、邳州、滕州、沂州一带争夺红袄军遗产的人们,比如时青、夏全、霍仪、石圭之流,也不可能坚持得住。
部下们叫着快走,杨妙真都听见了。
可是,又能走去哪里?
红袄军的将士们,还能承担几次失败?
而在一次次失败过程中,红袄军四娘子的名头,又还能唬住谁呢?终究整支义军已经散了,剩下的人,只是勉强捏合着罢了。
或许,该往泰山里头去,投靠刘二祖?刘二祖的女儿刘小姐,倒是和我有些闺中情谊。还有那个彭义斌,也确实是好汉。
可泰山里头太苦了,养不了多少兵。那种吃糠咽菜的日子,我自己都不喜欢,遑论麾下的将士们了。
那么,只有继续往南,试着去……
同伴们在马股勐抽了一鞭,惊得马匹撒开四蹄,狂奔入夜色之中。